38、五月日萬活動(1)(2 / 2)

“林嬸兒,你們家這火堆小心著些,彆叫孩子靠太近,一會兒收工回去也得把炭火都埋了或者拿水澆了,彆再把莊稼地給燒了。”葛歌路過一處見著村民就交代一聲,如今正是天乾物燥的時候,這要是不留心把莊稼都給燒了,那就真是要完蛋了。

“哎!我們曉得的!”辛勞了一日,腰都痛得不行卻還彎腰在地裡乾活的林氏揚聲應了嗓子:“小裡正您放心!”

從葛家地裡一路往陳家的地去,統共路過十一家的地,其中十家都有人在搶收。隻有一家地裡沒人不止,就是第一鐮都還沒下去,

滿地莊稼一根兒都還沒動。

“五嬸兒,這是哪家的地?咋都還沒開鐮呢?”葛歌站在田邊,就著昏黃的火光瞧了好一會兒,發現這家地裡的莊稼長勢比她一路過來瞧見的都差,麥穗兒少得可憐不說,就連秸稈都沒旁人家的高,可偏偏想不起是哪家的了。

緊挨著這地邊上的那家都快割完這一塊兒了,被葛歌稱作五嬸的圓臉婦人將割完的麥子捆成高高的兩紮準備往家挑,聽到葛歌的問話,“嗨”了聲,道:“趙老三家的唄!小裡正您又不是不知道趙老三,他們家這地割了跟沒割都沒啥兩樣的,指不定就不要了呢!”

趙老三是華東村裡出了名好吃懶做的,這趙家大郎原是難得的歹竹出好筍,又勤快又老實,一個人養活一大家子人。

可趙家太窮,趙大郎白白耽擱到二十歲也沒娶上媳婦兒,今年抓壯丁時,趙老三自己不肯上前線,又心疼除二兒三兒,就把家裡唯一一根好筍給送上了戰場。

可趙大郎走了,趙老三懶,他那倆兒子也是打小翹著腿看大哥乾活的性子,趙家地裡的活兒可不就沒人乾了?

“真是造了孽了!趙大郎在時那我們這片兒莊稼指定是他伺弄得好,如今這趙大郎一走,這趙家地裡莊稼還沒草高,今年稅還重,一大家子大老爺們好手好腳愣是啥也不乾,真是餓死算活該!”五嬸兒挑著沉甸甸的麥子,邊走還邊歎氣,走前還不忘交代大女兒看好地裡的莊稼。

葛歌聽完五嬸的話,皺著眉頭在趙家地頭站著,也不知在想甚,又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繼續往陳寡婦家地頭去。

陳家地裡,小豆子身下墊著秸稈,身上蓋著陳寡婦帶出來的衣裳,挨著火堆側臥著睡著了。蹲在小豆子身邊的葛歌抬眼看了看地裡,連陳寡婦的影子都沒瞧見,隻聽到鐮刀不停地割斷小麥秸稈的嘩嘩聲。

“小豆子,咱們睡得離火堆兒遠一些啊。”葛歌伸手抱著小豆子往火堆相反方向挪了半米距離後,望著小豆子瘦得皮包骨的小臉蛋兒,忍不住又是一聲淺淺的歎息。

聽到聲音的陳寡婦站起來一瞧,見是小裡正來了,忙將手裡握著的一把小麥放到自己腳邊摞起來的麥堆兒上,三步

並作兩步走了過來:“小裡正您過來是抓到那賊了嗎?”她如今隻想抓到那該死的賊,最好來個剝皮抽筋。

以為小裡正是送來好消息的陳寡婦死寂了一整日的雙目,在見到葛歌時便“蹭”地一下全都亮了。

葛歌無聲地砸了砸嘴,麵露愧疚:“還沒有,不過嬸兒你放心,我一準兒把這賊給揪出來。”

陳寡婦臉上才燃起不過片刻的喜悅頃刻熄滅,隻剩一團死灰。甚至還有些想指著葛歌的鼻子罵一頓,罵她不作為,罵她沒本事。

可陳寡婦也不是傻子,也知這時候她要把葛歌給得罪死了,彆說幫她找回丟了的穀子,甚至以後葛歌都不能再管自家的事兒,她一個寡婦帶著孩子,在村裡要沒個人幫著主持公道,怕不是要被欺負死!

一想到罵葛歌會帶來的後果,陳寡婦咬著牙根重重咽了口口水進肚,似乎要借此來淹沒自己內心的怒火一般,擠出一絲難看的笑:“那就辛苦小裡正了。”

葛歌不是沒瞧見陳寡婦臉上擠出的那點比哭還難看的笑,甚至還感受到她對自己還隱隱有些怨憤的態度,葛歌這原還火熱的心也涼了半截,下唇肉被咬得刺痛,淡淡頷首道:“那嬸子你先忙,我且回去了。”

說罷轉身便走,走時趁著陳寡婦不察,拽到一小串麥穗兒握在手掌心,一直握著走回到自家地頭,趁著四下無人,才用意念召喚出小古:“小古,快分析一下樣品。”

【樣品已收到,係統自動分析中。】小古奶兮兮的嗓音一頓一頓的,雖然很認真,卻顯得格外不專業。趁著分析結果還沒出來,小古話癆的性子又藏不住了:【宿主,剛剛那個婦女明顯就對你有怨言,你還幫她找糧食啊?】

小古作為一個係統,並不理解人類的複雜感情,可不妨礙它有一顆好學的心。

將陳寡婦家的糧食交給小古後,開始忙著捆秸稈的葛歌聽到小古的話,動作略微頓了頓,而後繼續乾活,邊乾還邊用意念回答小古:“彆人如何待我,我控製不了。但是我從我爹手裡接過這個裡正的位置,就有義務幫他管好、照顧好村裡人。陳寡婦怨我,我也能理解,畢竟攤上這麼個事兒,擱誰也是要怨天尤人一番的。

以前葛歌才從葛家茂手中接過裡正之位時,其實茫然了很長一段時間。可這段時間經曆了這麼些事,她也有所感悟,身為一村裡正的職責在哪兒,自己追逐的方向往何處,未來的路已漸漸明了。

【宿主你這是不是傳說中的聖母心?】

“咳、咳咳!”葛歌被小古來自靈魂深處的拷問嗆得連連咳了好幾聲,少女眉眼間陰鬱之氣消散不少,如今都是無奈:“小古你可學點好的吧!聖母心救不了世人,也救不了我自己。所謂乾一行愛一行,世間有壞人,但是也有好人。你像以前我看新聞,經常看到傷醫案。可每年不是還有很多人誌願投身杏林,懸壺濟世嗎?”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我們不能控製彆人的想法,但是我們可以製定更多的規則保護自己不受傷害,也能幫到更多需要我們的人。為著一個不值得的人就放棄自己追逐的方向,這值得嗎?我做好自己職責內的事兒,問心無愧。”

【宿主,我太感動了!嗚哇...】

“感動什麼?”

【第一次聽你說這麼多話!嗝...】小古會哭就算了,竟然還哭到打嗝兒!

年輕人你過分了你知道嗎?葛歌無奈地笑了笑,繼續乾活,隻要等檢測結果出來,她第一時間就要把這個害群之馬給揪出來!她幫的不是會寒人心的陳寡婦,是公義!

【宿主,你、你好帥啊...】哭到一直在打嗝兒的小古傻愣愣的奶娃音,逗得葛歌也忍不住抿唇一笑,她一直很帥!

小古雖然說話奶兮兮的,可效率還是可以,聊著天兒不到一刻鐘,分析報告就出來了。

【探測完畢,方圓五十米內沒有發現相同來源的小麥。】

正好捆完兩大捆秸稈的葛歌直接用扁擔挑著秸稈,手裡提著半袋子少說三四十斤的麥穗兒就往村裡回:“讓我看看是哪個牛鬼蛇神敢在我的地盤搞事情。”

被我抓到就死定了!葛歌眸中燃起熊熊的鬥誌,勢要把這顆老鼠屎給揪出來。

*

“我說爹哎!這麥子再不曬怕不是要漚壞了啊!”趙家破爛的小院裡,趙二郎蹲在正房門口那叫一個愁,那麼好的麥子收回來還沒地方曬,這要都漚壞了,他們吃啥好?

趙老三坐在正房裡慢

條斯理地卷著自己的旱煙卷,不緊不慢地應道:“怕個鳥,就這麼點子麥子等明日拿簸箕攤開放院裡曬不就成了?”

大兒子還在村裡時,趙老三那可是甩手掌櫃,啥活計都丟給大兒子帶著倆小的乾,可大兒子上了前線,那倆小的乾活也不走心,他去地裡一瞧那莊稼喲,長得那叫一個丟人!

蹲在自家地頭抽了好幾卷旱煙的趙老三想起前幾日村裡說加賦稅的事兒,心下一狠,趁著開鐮前一日夜裡村裡大家夥都睡了,帶著倆兒子到村西頭陳寡婦家地裡割了半畝多的麥子。

一想到這事兒,趙老三還一肚子火,那陳寡婦家的莊稼伺候得多好啊!偏生這倆兒子乾活一個比一個不靠譜,一會兒喊累一會兒喊餓的,夜裡又瞧不見,辛苦了大半夜才割了半畝多點!

“可是爹啊,這麼點麥子都不夠交稅的,咱們總不能都交了吧?那咱今年冬天吃啥好?”趙三郎是最像趙老三的,一肚子鬼心眼。這會子坐在趙老三旁邊,眼珠子咕嚕咕嚕地轉著,言下之意十分明顯。

趙老三將卷好的旱煙往木桌上磕了磕,撇著嘴搖搖頭:“不妥,這事兒如今鬨得大,村裡上百雙眼睛跟瘋狗似的到處盯著,葛家那小丫頭怕也是蔫兒壞的,等過兩日再說。”

過兩日等村裡人都放鬆警惕了,到時趁大家夥不注意,直接到曬穀場搬曬乾的回來,還省了一道功夫呢!趙老三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覺著自己這盤算真是太好了,打發倆兒子:“趕緊睡覺去,明兒一早也該去咱家地裡割麥子,好掩了這事兒過去。”

不得不說,這趙老三算盤打得那叫一個響,還記得要去割自家的麥子混到一起去掩人耳目,要不是倆兒子都懶得成精了,他自己昨晚也累得夠嗆,今日就該去割麥子,如今都能曬得半乾了!

瞧著倆兒子,趙老三還真有些後悔,要是大兒還在,這地裡的事兒哪裡要他操一丁點兒心?早知就叫老二跟葛家茂去前線算了,大兒乾活養家,三兒孝順膝下,多好!

*

再說葛歌那邊,挑著沉甸甸的秸稈一路從村北回來,腦海中響著小古範圍內檢測不到的提示,一直到回到曬穀場邊上,小古奶兮兮的嗓音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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