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第二日葛歌也按成本價賣了些豬肉給村裡人,可這一想到那十幾戶人家可都是白得的一大刀豬肉,這本該歡喜的心它愣是咋都歡喜不出來,還隱隱有些難受。
葛歌自是不理會她們咋想的,第二日一早趁著天兒不錯,挑了一條整隻的豬腿背著就進城了。在雲家集上轉悠了好一會兒,最後敲開了一扇有些褪色的木門。
“葛家小子?這會子你咋來了?”才換好衣裳要去衙門點卯,已升官兒成捕頭的柳四才打開門便瞧見葛歌,外頭正好又開始飄著小雪,便連忙將人迎進了屋裡:“這大冷天兒的到家來尋我指定有事兒,跟四叔我說說?”
葛歌將背來的大豬腿解下來,抿著唇笑笑:“昨日家裡殺豬,給柳捕頭您也送些來。”
“咱們爺倆兒啥時候這般生分?我與你父親也差不多年歲,叫我一聲四叔也是當得的。”柳四話是這麼說,可這一口一個捕頭叫著他這心,也著實熨帖,笑嗬嗬地叫自家婆娘把豬腿拿下去。
葛歌捧著碗熱水暖和手,見柳四這般說,自然也立即改了口:“四叔,我這確實也是有些事兒想求求您。就是我們村頭先被強盜進村搶了您也曉得,要說還是如今這村裡位置太偏,想叫救命都沒人救的。我尋思著把村子搬出來,搬到官道邊上,這大家夥兒進出也方便,您說呢?”
“這事兒倒也不難,到時我與縣衙裡的主簿打聲招呼,再將緣由稟明知縣大人,十有□□能成。”柳捕頭忖度片刻,不過是遞個話兒賣個人情的事兒,倒也不難,便應下了此事:“隻是遷村這事兒可是大工程,地得花錢買不止,那滿村的百姓能都願意搬?”
要知道時人普遍是安土重遷的觀念,就是有些個從雲家集發跡往大城鎮去的,如今年老了都落葉歸根回到雲家集來。這華東村還不是發跡,隻是挪個窩,那村民能願意?
暖和回來的葛歌喝了口溫水,道:“我有個想法,若是不願搬的,我也不勉強。願意跟我一起搬的,我就帶著他們大家夥兒在外頭建個新村。現如今這邊兒就稱華東老村,外邊兒稱華東新村。分兩村而治,柳四叔您看是否可行
?”
“這法子倒是新鮮,不過也未嘗不可。”柳捕頭對葛歌這想法也覺得可行:“這樣,我這會子要去衙門應卯,你不妨與我同去,我幫你問準兒了就立時通知你?”
葛歌自然是毫無異議,一大一小倆人頂著細碎的雪花,一路往縣衙去。
到了衙門口兒,柳捕頭還特意將葛歌帶到衙門口側門的小屋裡烤烤火,又交代衙差看顧好他侄兒,才快步跑進衙門。
守門的衙差好奇地悄悄打量柳捕頭這侄兒,見他生得娘們兮兮的,都忍不住掩唇偷笑,這小子生得是極好看,可瞧這比女人還白淨的臉蛋兒,出去說是女的都有人信呢!
不過笑歸笑鬨歸鬨,這可是柳捕頭的侄兒,他們可沒膽子真上去調侃人家。這也叫葛歌得了個清淨,安安心心地烤著火,倒也舒坦。
柳捕頭進去約摸一刻鐘便又邁著大步子出來,滿臉喜悅說明了一切:“你小子運氣好,我去找主簿還碰著大人了,大人聽了也說你小子有想法,這事兒便也準了!”
“真的?!”聽得此言,葛歌也忍不住雙眉飛揚,喜上眉梢。
柳捕頭接過衙差倒來的熱茶,痛快地喝完一口後,才慢慢將此事與葛歌道來:“上回你們村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我們大人也是有印象的,方才我把你的想法也都稟明了大人,大人還誇了你好幾句呢,說你有啥仁愛之心。這事兒他準了!還說另在你買的一百畝地的基礎上,沿著官道兩邊再給你劃五十畝地,白給!”
說罷,感慨地拍拍葛歌瘦削的肩膀:“你小子運道好,也要對得起咱們大人這份心啊!”
“柳四叔您放心,我一準兒把這事兒辦得漂漂亮亮的!”葛歌拍拍胸脯保證,眸中中儘是銳光。
***
與柳捕頭道彆後,葛歌按著柳捕頭給的地址,又尋到另一處人家。
在家貓冬的王二聽到有人來敲門,出來應門,見是個小後生,還說是他姐夫柳四叫他來的,便連忙將人迎進了屋裡:“小兄弟這會子上門來是有啥事兒?”
“我乃華東村裡正葛歌,聽柳四叔說您手底下有一支蓋房的工匠隊,有個買賣要跟您談。”葛歌接過王二媳婦遞過來的熱水,抱在手裡暖和著,道:“估摸著有
二三十套青磚瓦房,這會子入了冬也乾不了活,您這邊先給我出幾份草圖,還有就是先聯絡好供貨的人,先做好前頭的準備工作,等土一化凍,咱們就立時動工。”
葛歌說得是雲淡風輕,可叫王二聽著那就如同一塊巨大的餡餅哐當一聲砸到自己腦門兒上了:“二、二三十套?”他這輩子蓋過的房子不少,可一口氣要蓋二三十套的青磚瓦房,那可真沒接過這樣的單子!
“對,木材我們這邊有,其餘的建築用料您這邊都可以先備著。”葛歌從兜裡掏出兩錠銀子擺到桌上,微微頷首道:“這二十兩是定錢,我這活計開春就要動工,最好兩個月內完成。柳四叔既推薦了您,想來您是能接的?”
“能!能!”王二連聲應下,笑得嘴唇都快咧到後腦勺了:“葛裡正您放心,這活計我接下了!”
一開始王二還以為這不過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兒,這會子可不敢再輕視一分半毫,一口一個葛裡正的叫著。這可是個大買賣啊!這單做成了他明年一年不開工都行啊!
“我這做得多,王二叔您可得給我算便宜著些才是。”葛歌眉眼低垂,態度極好,卻叫王二心中一凜,笑應:“一準兒給您個合適的價錢,您可是我姐夫介紹來的人,我坑誰也不敢坑您啊!”
葛歌手裡把玩著那個小小的茶碗,狀似不經意道:“那就勞煩王二叔您多上心,往後咱們長做長有。”
“葛兄弟你說得是!”王二得了這樁買賣,歡喜得很,愣生生還把自己叫小了一輩兒,也絲毫不介意。這般的大主顧,彆說管他叫兄弟了,叫大哥都行啊!
王二又提出約個時間去看地方,畢竟這般大的工程,他可得去現場瞧過才能回來好好兒畫圖紙。
葛歌便與他約定兩日後的巳時在華東村村口碰頭,到時再細聊。
葛歌在王家呆了約摸兩刻鐘,等她再出來時,外頭的風歇雪停,厚厚的雲層後邊兒泄露出一絲金光,天兒似乎在變好。
再說李德財自打心裡認定是葛歌害得娘親被趕回娘家後,那雙眼都快長在葛歌身上了,心裡想著一定要尋個機會叫葛歌嘗點苦頭,好叫她不敢再這般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