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可一試。”那中年文人麵色變了幾變,最後還是捏著美鬤低了頭。雖知這法子著實不錯,可心裡那清高的坎兒卻過不去,隻安慰自己道,這事事跟錢掛鉤的主意,也隻有這一身銅臭之人才會想出來,他想不出這般主意再尋常不過。
以工代賑是好法子,可這問題又來了,這大冷天兒的,找啥活兒能把這幾千人都安排妥當?
“一可清除街上積雪,二可給尋常人家清積雪,三可每日安排人把雪運出城外。此外,為尋常百姓家裡屋頂的積雪可酌情收幾個銅板,錢都回到衙門後,再按勞分配。”葛歌想得周全,如今正好是鬨雪災的時候,那不少人家屋頂都被積雪壓垮受災。所謂危機危機,有危就有機遇,倒不如把這雪換成能掙錢的法子:“再者,雲州城不少人家都是要存冰的,連著把這門生意也給接下來,指不定還能再減輕衙門賑災的負擔。至於婦人,也可組織起來做些女紅,北寧氣候寒冷,將士們想來也是缺衣少襪的,若能與北寧那邊兒談成買賣協議,兩邊對接好,雙方都能受惠。”
胡宥青邊聽邊點頭,對這滿腦子好主意的後生真是滿意極了:“不錯,不錯,這法子好。”
此舉既能解雲州之困,又可助北寧一臂之力。國都那邊兒去歲就沒賑災的銀兩下來,反倒層層盤剝,而如今北寧與雲州都屬崔家軍的陣營,自然是要互為唇齒相依的,這般一舉兩得,倒確實是個好法子。
為胡宥青獻計完成,葛歌也不多留,大的方向她已給出來,至於如何操作那便是胡宥青這個知州該做的事兒了。
胡宥青撚著胡須望著葛歌離去的背影,與跟在身後的幕僚頗有些欣慰地說到:“此後生日後前程不可估量啊!”
“…大人所言極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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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府的動作也還算快,不過三日就把以工代賑一事落實到位。
自第三日起,除去些善心人家自家弄的小施粥棚子可以領到吃食,官府所有施粥棚子隻供應給持有官府發的以工代賑小木牌,按甲乙丙丁分組領,若要領到官府的賑濟,就必須到官府去報名上工,下工後憑木牌領吃食,木牌回收。到第二日再繼續如此。
這法子一出,一開始確實引得流民怨言四起,畢竟原先啥也不用乾一日就能吃飽飯,如今竟要上工才能有飯吃,這事兒誰能樂意?
不過不樂意也沒法子,州府衙門政令已下,捕快衙差們也個個摩拳擦掌候著,躲在後頭煽風點火的人不少,可有一個算一個,但凡敢鬨事兒的,一律全部抓回大牢裡關著,這樣的事兒有那麼幾出後,便再無人敢鬨。
以工代賑此法施行第一日,在葛歌的暗中授意下,每日來葛家菌鋪做事的李氏等人說和了幾個相熟的流民到衙門報到,領了木牌去做活兒。
做完活兒後,當日每人領得饅頭兩個、銅板五文,雖說這銅板直接去換了一斤黑炭,不過這寒冬臘月的,黑炭可比銀子金貴多了。
如今同住在一處大雜院的三四十人見下工回來的人不僅懷裡抱著饅頭,還一人提了一斤黑炭回來,本還想笑她們沒吃飽就撐著的那些人兩眼全都放光了,這可是炭啊!有了木炭,一大家子就可以圍著烤火睡覺,可比摟在一起哆嗦,明日還不知有沒有命睜開眼強太多了!
“你們這去乾活兒還有炭領啊?”好些個笑著圍過來,打量木炭的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心裡滋滋兒地直冒酸水:“這炭能用嗎?”
那領了煤炭回來的幾人斜著眼瞥了下那些冒酸的人:“這炭可原是要十文一斤的好炭,知州老爺心疼大家夥兒過冬夜裡冷,早就發話說但凡是去領木牌乾活兒的,那都能憑木牌買炭,才五文一斤!”
“真這麼好?”見他們去乾活兒的又能吃飽肚又能有木炭的,意動的人可不在少數。
再者說這些去乾活兒的人每人私底下還得了葛歌單獨給的十文一人,自然是卯足勁兒給說新政令說和:“那官府大老爺都發話的事兒還能有假?你們要不信,明日隻管跟著去做一日,左右在這窩著也冷得很,就一日工夫你們瞧便曉得!”
說罷見效果差不多,這些人也不再多說什麼,各自提著自己才領回來的糧食炭火回屋裡去,他們可都商量好了,今日他們五家人一起去乾活兒,今夜倒不如一起燒個爐子過夜,這樣又省炭火又暖和。
同樣的事也發生在雲州城內外多處流民暫居的破廟、破房子、大雜院兒等地,意動之人自然不少。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州府衙門迎來了開衙以來客流量最大的一日。
報名上工的流民少說四五百人,堵得衙門口水泄不通,嚇得一早來上工的捕快衙差們個個都是一激靈。等明白是怎麼回事後,便按照上頭的吩咐各自有條不紊地忙去。
站在府衙內望著外頭井然有序來領牌子乾活的流民,熬得兩眼通紅的胡宥青長長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