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考生見葛歌下來，皆是心中一凜，緊張了許多，但也有那想在主考官麵前表現的，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大了許多，逢著與她意見有不同之人時還頗有幾分仗勢欺人之勢壓得貧家考生啞口無言。
站在一旁隻是聽了片刻的葛歌麵無表情地移開步子往下一組去，那貴女還喜滋滋地想著自己這般表現定能進二次考試，殊不知負責這組的五個考官齊齊在她的考號之下打了一個大大的叉。
第一場考試主要考究考生們的口齒是否清晰，遇事是否冷靜，待人接物態度如何，為著考量得細些，第一場考試又分為兩場，一場半個時辰，足以叫考官們對考生有個大致認識。
上半場結束後的中場歇息一刻鐘，副考官們全部由專人看著一起休息，與中場休息的考生們一東一西兩院隔著，防止出現賄賂考官之事。
主考官們則被葛歌召集到一處，向她彙報考生情況。
“平民女子大都不識字兒，但也不乏口齒伶俐，性格潑辣的，我這組名叫有個李昭昭的考生，麵對國都貴女中口才出眾的汪家姑娘都不曾落入下風，雖不識字，但道理都通，倒是不錯的苗子。”
“臣這組亦有不錯之人…”
一刻鐘很快過去，下半場考試開始，又抽了新的試題討論。
下半場考試依舊是討論，三月初國都的春風還有些冷，吹了一個時辰的貴女們都有些受不住，反倒是平民女子，個個坐得筆直，在上半場還有些拘束的性子到下半場便都打開了，好些個把那些貴女們噎得說不出話來。
銅鑼響起，第一場考試結束。
考生按次序離開，到女學門口時，貴女們都注意到了東宮的馬車停靠在路邊：太子殿下來了！
方才還跟霜打茄子一般的貴女們全都蔫兒了，比起當這女官，太子殿下不知重要多少啊！一個個兩眼放光，粉麵含春地望著那輛馬車，躍躍欲試。
跟在太子身邊的護衛長見考生都往外走了，隔著簾子稟告考試已結束。
很快馬車簾子打起來，從裡邊兒出來一個身長八尺，身著石青色雙繡暗龍紋長袍的年輕男子，正是今日奉命送穀種到國都郊外皇莊的崔永濂。
“臣女汪雨情見過太子殿下。”出了考場便披上丫鬟遞過來的鵝黃色披風的汪雨情走上前來，美眸盈盈地朝崔永濂行禮：“今日女學中設女官考場，人多嘈雜，還請太子殿下恕罪。”
饒是汪雨情這一年來與他“偶遇”了許多次，崔永濂卻隻記得她是淮陽侯家的姑娘，見她這般說，崔永濂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人多嘈雜與你何乾？”
說罷也懶得再搭理她，帶著護衛就進了女學，他與歌兒約好了今日要到仙膳樓嘗一下三月鱸魚之鮮美，並不想浪費時間與無關要緊之人說話。
被懟得粉麵煞白的汪雨情望著崔永濂消失的背影，氣得幾欲咬碎一口銀牙。
***
正與各位考官討論考試結果的葛歌聽到外頭來人通報，太子殿下到了。眾人連忙起身恭迎。
“諸位先生不必客氣。”崔永濂虛扶了一把葛歌，自己坐到副位，示意葛歌坐回原處與眾人繼續討論：“孤隻旁聽，你們繼續。”
眾考官見狀，也不敢說甚符不符合規矩的事兒，隻是坐下時隻敢坐三分之一的位置，警醒得很。
被推著坐回主位的葛歌無奈地看了眼這人，才又繼續與眾考官討論：“三組名單可定下了？”
“回大人，初步擬定為張翠兒、王宜等五人。”三組主考官將考評結果奉上。
每組依次討論結束後，外頭天色已大暗，忙了一日卻不覺疲累的葛歌將所有名單拿在手中看著，點頭道：“今日辛苦諸位先生，入選二輪考試的名單我明日會擬出公布，三日後的二次考試考官會在考前一日收到通知。”
“是。”諸考官齊聲應是後，依次退出議事廳，隻留看得忘乎所以的葛歌與等了半個時辰也不嫌無聊的崔永濂守著。
小心將所有名單收入木盒中交給桐英保管，葛歌才站起來展開雙臂伸了個懶腰：“走罷，吃魚去！”
自葛歌二月進國都以來，兩人平日在一處官署辦公，從前不懂何為情愛的兩人一個莽撞而真切，一個包容且願意冒險，如今隻差那最後一層窗戶紙尚未捅破。
“好。”崔永濂人高腿長，配合著比自己矮近一個頭的葛歌慢悠悠走著，想著方才與諸位考官商討事宜時渾身發光的少女，崔永濂再次確定自己的選擇沒錯，也由衷希望自己會是對方那個沒錯的選擇。
***
第二日，女官選拔考試二選名單公布，已經認得自己名字的李昭昭站在女學門口榜單張貼處，仔細辨認了好一會兒，才終於確定自己入二選了。
“入選了又如何？不過是從八品的女官，還真當回事兒了不成！”果不其然落選了的周家姑娘氣得兩眼發紅地瞪了眼歡喜的李昭昭：“再如何也隻是個泥腿子罷了！”
“…”李昭昭隻是淡淡地看了眼耀武揚威得十分難看的周家姑娘，便默默走開了，與其在這兒浪費時間與這人吵架，還不如回去找人帶信兒回去告訴娘親自己入二選的好消息呢！
入二選的平民女子可入住葛歌事先安排的旅舍，對家中條件並不寬裕的李昭昭等貧窮人家女子而言亦是省了一筆不小的支出。
三日後二選考試，主要考核每個人的專業技能，擅農的辨認農作物種子及答明種植氣候、水土、施肥、采收等問題；擅律法的則以情景題考試應答，不同罪名刑罰如何；擅女紅刺繡的則答出各種繡法起源、演變、特點及展示繡工等…
每位考生一次進場，考場內分設考室十間，考生結束考試後立即離場。考試自辰時三刻起，一直到申時三刻最後一名考生離場，才算結束。
考察科目之多，考察方式之刁鑽，叫進入二選的考生個個如臨大敵，並不敢有一絲鬆懈，不管是世家貴女還是平民女子，能進二選者皆是有些本事的，加上不敢輕敵，倒還真叫葛歌選出了幾個特彆出彩的。
統共有十人進入三選，三選考官由葛歌、崔永濂、崔怡嵐三人擔任，進入三選的十人中有四人為世家貴女，四人本以為隻是個毓敏郡主自己小打小鬨的女官選拔考試，沒成想一進考場便瞧見坐在首位的太子與大公主殿下！
知其二人身份的四人立時跪下行跪拜大禮：“臣女給太子殿下、大公主請安！”
嚇得另六人亦是“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平身，孤今日隻是考官，你們考試該如何便如何。”崔永濂略一抬手示意她們起來。眾人低著頭看了看彼此，便都站了起身。
待十人依次坐下後，作為今日主考官的葛歌才沉聲說到：“今日三選乃是最後一選，選出四位女官後，其餘六人若是願意，我以個人名義聘請你們到戶部官署上班，俸祿以正九品下官職標準發放。”
正九品下官職俸祿一月不過十兩，這錢對世家貴女而言不算多少，可對貧家女子而言卻是實現階級跨越了！
本覺著能進到三選已是撞大運的貧家女子個個兩眼放光地望著葛大人，目光中儘是仰慕與欽佩。
三選其實隻是為了在十人中選出葛歌與崔永濂更看好的人，從近三百人中殺出重圍的十人雖各有不足，但優勢長處亦很突出。
三選不過一個時辰便結束，結束後十位考生在偏廳等候，坐在高台的葛歌與崔家姐弟很快達成一致。
“入選者：王宜、李昭昭、林萍兒、魏萱蘭。”公布完最終結果的葛歌站立於眾人麵前，說到：“你四人明日一早到戶部官署報到，其餘六人若有意，同樣與巳時二刻過來報到。”
“是，大人。”
入選者世家貴女與貧家女子各占兩席，也是葛歌與崔永濂對世家的安撫與一絲妥協，不叫他們有太多怨言。
三月初九，大榮第一屆女官選拔考試結束，其中擅算數與擅律法的王、魏兩家貴女入選的消息很快傳遍國都，那些貧家女子憑什麼入選不重要，重要的是世家貴女，國君既能朱批第一次女官選拔，勢必就有第二次！
家族中男子科舉競爭者太多走不上仕途，但女子考女官都還不到百中選一，這其中顯而易見的差距叫國都中不少人家都心動了，世家們悄悄燒掉從江南傳過來的女則女誡，改而請了不少教授實業課程的先生來上課，國都中女子教化之風氣真是悄悄轉變了。
葛歌選出的四位女官也沒給她丟臉，李昭昭與林萍兒雖不識字，但有股子韌勁兒，每日得了空就讀書認字，李昭昭還將她在家織布坊改良過的織布機概念送進了國都官家織布坊，大大提高織布效率，以葛歌為首的女官一派算是打響了進入朝堂與國人眼中的第一炮。
作者有話要說：這幾天青山能寫多少就更多少，不按九點更新的時間走啦，今晚應該還有一更？我儘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