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2)

蘇諭也說不好自己現在是個什麼心情。

要說是叫那些狗官員們給氣得吧,倒也不至於。

但反正他就是不開心,要鬨脾氣!

蘇諭抹了把小嘴兒,回身就躺到了暖呼呼的熱炕頭上,整個人呈大字型躺平:“困,睡。”

炕頭是整鋪土炕最暖和的地方,底下就是連接廚房灶台子的熱源,向來是小蘇諭的領地。

這會兒蘇諭吃飽喝足,疲勞勁頭又上來了,眼皮子眨巴眨巴的想往一塊兒黏。

劉蘭香伸著脖子瞅了一眼小兒子的狀態,估摸著這是真累了,就把蘇諭吃剩下的半碗大白米粥推給了剩下的三個娃:“你們仨分著吃了吧。”

打從蘇諭說吃飽了開始,老二蘇茂和老三蘇誠的嘴就忍不住的開始吧嗒。

他們碗裡帶著糠的大米已經很好吃了,這沒帶著糠的大米,那可就更好吃啦!

隻不過倆人再饞也知道,這是生病的小弟的口糧,不能搶的。

可這會兒媽都發話了,那可不是心裡頭跟存了隻小兔子似的待不住了嘛,屁股直在椅子上來回磨蹭。

但是不行,媽發話了也不好使,得看大姐的...

蘇穎把碗拿了過來,瞅了一眼估麼著量,一個弟弟的碗裡擓了兩三勺子進去,又給自己碗裡擓了兩勺,剩下的碗底兒,不等劉蘭香反應過來,就都一股腦的倒到劉蘭香的碗裡去了。

劉蘭香本來都吃完了,瞅著大閨女給自己也分了,忍不住嗔怪道:“你這孩子,還給媽分啥呀,媽都吃飽了,你們幾個吃就行了!”

說是那麼說啦,不過大閨女知道心疼自己,這當媽的心裡頭能不高興嘛,所以劉蘭香的嘴角是一直帶著笑的。

蘇穎凶巴巴:“咋滴糧食還有嫌多的呀,您不吃就倒掉。”

劉蘭香可是知道自己拗不過大女兒的,隻能又好笑又欣慰,帶著點兒不好意思的把碗裡的幾口白淨大米粥用勺子刮乾淨了。

等桌上各人都吃完了,蘇穎指著剛才蘇諭的碗說:“小石鍋裡還有粥底子呢,你倆把碗筷收拾了,就去兌水喝了吧,喝完就洗臉上床,不許出去瞎跑了。”

老二蘇茂跟老三蘇誠一聽還有這好事兒,竄起來就“噢噢噢”的叫鬨著要去喝粥底子。

蘇穎抻著頭喊:“回來,把碗筷收拾了再去!”

蘇茂跟蘇誠就又嘰嘰喳喳的回來拿臟碗筷,然後風似的一溜煙跑沒影兒了。

去了糠的大米粥黏糊,會掛壁,像是剛才幾個人碗上的殘留米湯子,幾人早就都給舔乾淨了,就連劉蘭香也不例外。

這年代,細糧就是這麼金貴,誰都不舍得浪費。

蘇穎探著身子,瞅著倆大點兒的弟弟跑進廚房去了,才回頭跟劉蘭香商量:“媽,這600塊錢您打算怎麼花?”

不過她這話給劉蘭香問懵了。

還怎麼花?那不存起來不說,咋還能往外花啊?

彆的事劉蘭香可以聽蘇穎的,但這一涉及到了錢,就涉及到了姐弟幾個以後的保障,劉蘭香是不可能輕易答應的。

蘇穎也知道這一點,所以開始給她媽洗腦:“媽您想,咱們今年冬天的糧食是不缺了,但衣裳呢?咱家都多少年沒做過新棉襖了,就說您那件吧,那還不是您跟我爸結婚的時候做的嗎,這眼瞅著都穿了十來年了,早就不暖和了。”

劉蘭香想都沒想就回道:“咋就不能穿了,那都還沒穿壞呢,再說了,今年我不是還能穿你爸的那件嗎,大一些,正好我學大寨的時候套外頭。”

這個話題說起來有點兒難受,劉蘭香頓了片刻,又鬆了口:“要不給你和老二做一身吧,這樣你倆明年長身子了,還能給底下兩個小的。”

蘇穎跟她媽討價還價:“媽我是這樣想的,趁著這兩天還有太陽,把咱家的棉襖還有鋪蓋啥的,都一塊堆兒的彈一彈,要不板硬板硬的也不暖和。完了把您跟我爸的兩件棉襖裡的棉花,都續到我們四個的衣裳裡,我們四個去年都長個兒了,這樣勻一下正正好。至於您的,就直接新做一件,一個是您身量不怎麼變了,能穿好幾年,再有就是您現在是家裡唯一的大人了,要是學大寨的時候真給凍病了,我們幾個怎麼辦?”

他們青山村算是全國最冷的地界了,全年的雪能從10月一直下到來年4月份,等到過年的那倆月,基本上就是大雪封山,外頭的人進不來,裡頭的人也出不去。

所以家裡有什麼要準備的,必須得趁著年前的這倆月都給備齊了。

而秋收結束以後,各家都累的夠嗆,村裡會給一周的假。

一周以後,各家各戶就得開始照常上工,學大寨整土去了,得一直學到臘月之前,土地都凍得硬邦邦,實在沒法弄的時候。

學大寨不像是秋收那麼緊迫,有事可以請假,但學大寨其實不咋累的,還給算工分兒,所以蘇穎是打算到時候跟著她媽一塊兒去的。

至於家裡儲備冬季柴火的活兒,交給兩個大點兒的弟弟就行了。

現在這秋收後的一周假已經過去三四天了,蘇穎要想上公社跟黑市倒騰東西,那在過年之前,之後的這幾天就是最好的機會了。

要不等學大寨結束了,村外的路況還能不能允許出村,那就不好說了。

劉蘭香聽完大閨女的分析,其實心裡已經動搖了。

主要是蘇穎說的最後一句,萬一她要是因為衣裳不暖和給凍病了,到頭來還得吃藥浪費錢,耽誤掙工分不說,要是真出了什麼事,幾個孩子可怎麼辦。

但要讓劉蘭香花錢給自己買一身新棉衣,她又舍不得,光是棉布就要一塊二一米,棉花也要好幾毛一斤,全都算下來,那不得花個好幾十啊!關鍵是他們家還沒有票,還要再花錢令外買!

她滴個親娘唉,這麼算下來,光是想一想劉蘭香就要心疼的厥過去了。

但瞅著大閨女殷切的眼神,再捋順下實際情況,劉蘭香也知道,蘇穎說的是最合適的法子了。

於是她忍著心在滴血的痛,咬了咬牙跟蘇穎道:“行,那媽給你拿三十塊錢,你正好上公社把雞蛋賣了去。”

劉蘭香自己還得趁著這幾天放假,拾掇自留地,積酸菜,醃鹹菜,找法子修補房屋,晾曬糧食,活計是著實不少,實在是抽不出空閒來,隻能把這事交給蘇穎去辦。

蘇穎見她媽終於鬆口了,這才放了下心,但她明天還得找隔壁村的下放老神醫給蘇諭看病,所以就順勢道:“明天我把小弟帶上吧,他在家也幫不上啥忙,跟著出去還能換換心情,興許這病就好了呢。”

這會兒蘇諭幾乎已經退燒了,劉蘭香想想也是,就直接點頭同意了。

蘇穎跟她媽商量錢的事以前,光顧著吧二弟蘇茂跟三弟蘇誠給打發出去了,但沒想著防蘇諭,主要是蘇諭太小了,多半聽不懂,而且這會兒瞅著也睡著了。

但她不知道,蘇諭不過是閉著眼睛休息呢,把她跟劉蘭香的這段對話給聽了個全程。

蘇諭的小耳朵尖尖不自覺的晃了晃。

明天好像可以出去玩兒了唉,他都二十多年沒有專門去遊玩過了。

但公社是個什麼意思,或許就是這個時代的商鋪?

村裡晚上是沒有什麼娛樂活動的,為了避免待會兒就餓得睡不著,也為了省煤油燈的燈油,一家人很快就早早的躺下了。

但到了半夜,蘇諭突然就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他緊皺著眉頭,用力的捂住腹部,感受著腸道裡不停的抽搐與輕顫,就知道事情要糟。

他這是要竄!

十月底的夜晚已經低於零度了,劉蘭香為了孩子們夜晚上廁所方便,是在屋裡擱了尿盆的。

蘇諭是知道這點的,但他覺著,自己要是竄在了屋裡,待會兒可能就沒法再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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