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省吾停下腳步,轉頭困惑的看著他。
周圍的偷聽的小孩們也愣了一瞬。
“……”
細細碎碎的交頭接耳聲停了下來。
他們之中絕大多數都是沒有來得及上戶口的孤兒,甚至有一些就是黑戶的孩子。
鐳缽街之外的世界在他們的心中已經自動注銷了他們的通行證;孩子們在這種環境下成長,沒有世界觀、沒有辯證欲望。
他們與鐳缽街的關係,就像是地球和宇宙;人們熙熙攘攘的擠在這裡,浩瀚的星空對於他們來說就是沒有回音的海。忙忙碌碌,嬉笑怒罵的在這裡度過完不體麵的一生,沒有勇氣,也沒有能力向了深空再去望一眼;最後成了一座寂靜的白日孤島。
在這裡強者可以統治一切。
在這裡沒有規則,弱肉強食。
鐳缽街的人一生都是鐳缽街的人。
他們自尊又自卑,鄙夷著城市中過著安逸生活的人同時,也毫不猶豫的堅信對方同樣厭惡卑賤貧窮混亂的自己。
國家的孤兒、下水道的老鼠,終其一生注定要隨著這個沼澤不斷下沉,最後或許是死在下水道、或許是在某處幫派的宴會上被木倉殺——總之,他們會在這裡進行一個時長緩慢而痛苦的燃燒,最後再無聲無息的熄滅。
現在有個人理所當然跟他們說——我們總有一天要離開鐳缽街的。
他甚至用的是肯定句,仿佛這是個必然發生的結果。
省吾不知道彆的小鬼怎麼想,但他隻感覺像聽了一個荒誕的笑話。
少年樂了:“…你果然是外麵來的家夥,隻有外麵來的人才能說出這麼蠢的話…”
他話還沒說完,長發少年帶著笑容說道:“來識字吧,然後我會帶你們離開這裡。”
他的聲音輕而緩慢。
“我曾經去過很多地方。”
“我在鋼筋水泥的燈火叢林等過公車、我也在雨天的竹林中搭建小屋一個人聽雨,我還去過潔白蒼茫的雪山之枕著星夜入夢,目睹過一頭雪熊從斷崖之上一躍而下,墜入漆黑的湖泊。”
陳采蓮坐在省吾腳邊的板凳上,臉上露出了一種回憶之色,似感慨、似回味:“前不久,我去過橫濱的一座海濱公墓。”
“一排排潔白的墓碑在暖陽的照射下好似冰片在排列——海鷗落在墓碑上發出的叫聲像是嬰兒在哭泣,死者的靈魂仿佛輕輕的落在它們的翅膀,乘著風搖搖晃晃的回到了海平線。”
眾人,尤其是年齡小的孩子們,已經不知不覺的聽呆了。
他們在蓮的描述下,仿佛透過鐳缽街看到了一片瑩瑩的綠、莊嚴的白、繽紛的夜、輕盈的羽翼。
“……”
省吾從一開始強烈的反感,到現在已經變得沉默。
他剛開始還有一些不屑——裝什麼?已經淪落到在我們這群貧民窟賤民這裡來找優越感了嗎?
但是到後來,他聽到橫濱市的描述不由得眼神有些放空。
就是這麼一個離自己如此近的地方,一個跨海大橋的距離。
一個橋的距離。
可那是橋麼?
那是租界警衛隊人員黑洞洞的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