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和王延年溝通完,睡了個好覺,等第二天神清氣爽地到了天浩,果不其然,許詩嘉甚至先她一步坐在了工位上。
他仍舊英俊,穿的衣服講究,發型也精心做了造型,氣質上和昨日並無明顯不同,但雙眼下濃重的黑眼圈,已經宣告了他度過了如何一個不眠之夜。
不過顯然,他的生活格調並沒有降低,雖然哈欠連天,但他桌上擺著號稱咖啡豆都是國外當天空運而來的CoffeeFactory的咖啡特飲,和這家昂貴網紅店搭配咖啡推出的手工烘焙早餐。
CoffeeFactory是國外一位知名咖啡師在國內唯一開設的分店,噱頭很足,加之口感確實更醇厚濃香,售價又比普通咖啡貴上四五倍,咖啡館的裝潢還獲得過建築設計獎項,環境很好,因此一度被營銷成貴族咖啡和打卡聖地,每天的限量咖啡早餐套餐更是開店前就排出長龍但還常常售罄。
許詩嘉邊上的王鐵牛顯然也看到了這杯昂貴的咖啡,林舒聽到他好奇道:“你幾點去的?排了多久排到的?這得起多早啊。”
“我又不是吃飽了撐的,怎麼可能去排隊?”回答鐵牛的,是許詩嘉理所當然的聲音,“找個黃牛和跑腿就行啊。”
CoffeeFactory這家店,被炒得黃牛和跑腿服務都昂貴無比。許詩嘉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少爺做派。
鐵牛顯然對咖啡挺有興趣,他湊到許詩嘉身邊:“味道和普通的有很大差彆嗎?”
“我沒喝過普通的咖啡,所以也不知道差彆大不大。”許詩嘉又打了個哈欠,聲音裡還帶了不知人間疾苦的欠扁,“其實CoffeeFactory也沒太好,就一般般,不過我怕自己更喝不慣那種連鎖咖啡店咖啡,你知道的,口感比較粗糙。”
鐵牛一臉羨慕:“這普通的一份,可以讓打工人一天白乾啊。我都吃樓下早餐店團購的套餐,運氣好能搶到五塊一份的。”
“五塊一份?”許詩嘉微微瞪大了眼睛,“五塊的早餐能吃嗎?商人不做無利的生意,賣你五塊,成本最多五毛,能給你吃什麼好東西?衛生肯定不達標,指不定裡麵全是大腸杆菌、金黃色葡萄球菌和幽門螺旋杆菌……”
……
雖然昨晚連夜“被廢”,但許詩嘉顯然還沒有已經成了“廢太子”的覺悟,如今即便被停了卡,想來還有一些積蓄,因此完全沒有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的計劃,隻隱約有了點危機感,所以總算積極準時來上班。
是時候讓他清醒清醒。
“許詩嘉,來我辦公室一趟。”
許詩嘉這才發現林舒已經來了,他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情願,但還是抿唇起身進了林舒辦公室。
“是有什麼案子要交給我嗎?”
一進辦公室,許詩嘉就先開了口,林舒看過去,他坐在自己辦公桌對麵的椅子上,麵對老板,也並沒有擺出多恭敬的坐姿,仍舊帶了股懶散的味道,相當反客為主,臉上帶著一種天然的優越感和毫不掩飾的難搞,要是有不知情的,甚至大可誤解許詩嘉才是老板。林舒心情平靜, 看到許詩嘉一如既往的欠扁隻心生憐憫。
嗬,可勁蹦躂吧,也沒幾天活路了。
“交給你案子?”林舒裝作驚訝道,“你不是昨天說要辭職嗎?我今天找你來是談這個的。”
“你昨天質問我的話,我仔細想了想,覺得無論如何,隻有一視同仁尊重每個員工,才能獲得團隊的信任。你說的沒錯,一旦知道你是王延年的兒子,確實很難把你和其餘團隊成員一碗水端平,所以你昨晚提的離職要求,我會審批通過。現在叫你來,是和你談下怎麼走離職流程,首先需要你先在OA上發起一封辭職信……”
被家裡切斷了經濟來源,雖說有點存款苟延殘喘,但許詩嘉顯然也知道沒有開源,早晚斷流,一聽林舒要幫助他離職,這男的臉上顯然有些慌了。
不過很快,他恢複了鎮定,清了清嗓子,一臉體貼道:“算了,我離職了,你比較麻煩,天浩的高夥肯定會給你施壓。你不是一直想升高夥嗎?要是我走了,你升職恐怕就無望了。”
“做人也不能太自我太不考慮他人了,我想了想,和你之間也沒有原則性矛盾,之前可能是有些誤會,但也沒到你死我活的程度,做人留一線比較好,所以這個班我還是可以忍耐著繼續上的,離職就先算了。”
林舒看了許詩嘉一眼,像個剛正不阿的老板般語氣堅定道:“雖然讓你離職,我肯定是要麵對壓力,但作為團隊的領導,這個壓力就必須扛起來,畢竟有壓力才有進步。你也沒必要太為我考慮了,我也知道你不想上班有一陣了,不用忍著繼續上班了,離職吧。”
林舒心裡冷笑,許詩嘉演,自己就不會演了?
她體貼地看著許詩嘉,隻是她的聲音越是溫柔,許詩嘉臉上的表情就越是快繃不住了。
好在片刻後,他終於調整好了情緒,又佯裝灑脫起來:“確實如此,但不知不覺,在上班裡,我已經付出了真心,把這個團隊當成了自己的第二個家。一想到離職,我就非常舍不得鐵牛哥和旭輝哥,昨晚徹夜難眠,你看,黑眼圈都這麼明顯了,這才發現,原來我已經內心把他們當成我的親哥了,為了他們以後能發家致富,我也決定留在團隊裡,分攤他們的工作負擔。”
扯,繼續扯。
還分攤他們的工作負擔呢,你就是他們的工作負擔。
林舒麵無表情地看著許詩嘉。
許詩嘉變得有些緊張了,他終於無法再如之前那般遊刃有餘,語速變得快起來:“另外你說的對,我應該好好工作,有自己的事業,才能揚眉吐氣驚豔那個把我甩了的女的。”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說到這裡,許詩嘉竟然又抬頭瞪著林舒。
林舒自然也知道見好就收,許詩嘉這職如今肯定是辭不掉了,從他迫切想要留在工作崗位上的狀態看,恐怕他兜裡餘下的存款也沒幾個,好日子總是要到頭的。
等他徹底沒錢了,那就是林舒的天下了。
不急這一天兩天的。
“行,既然你工作的激情這麼強烈,那你留在團隊也可以,但我會一視同仁,對每個成員公平。”
話鋪墊到這裡,職場渣女的套路就又要來了。
林舒故作困擾地歎了口氣:“何況我原本不知道你的身份,因為你的潛力而對你諸多偏愛,雖說問心無愧,但在旁人看來,不免會誤會我是因為你身份對你特彆關照。”
“所以為了避嫌,此後我會對你更嚴格,為了彰顯公平,案子也會給你難度最大的,外加你也不缺錢,所以案子標的額和分成,也不一定選回報率最高的給你,這你沒問題吧?”
一聽錢最少活最累,許詩嘉雖然努力做表情管理,但那快咬碎後槽牙的神態已經顯露無疑。
但在沒錢的巨大壓力下,一向不懂“忍耐”為何意的許詩嘉愣是忍下了,林舒看到他故作淡定道:“這當然沒問題。”
這男的強顏歡笑道:“確實,我怎麼會缺錢呢。上班主要是個情懷。”
林舒懶得再理許詩嘉,她徑自從抽屜裡拿出一份請柬,遞給了他:“手頭的案源我要做些梳理再進行公平分配,你這麼急著乾活,那今晚這個慈善晚宴,你陪同我出席一下。”
眾所周知,慈善晚宴參會人多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企業家居多,都是未來的優質潛在客戶,林舒尚在案源開拓期,這類晚宴是相當有必要出席的。
選許詩嘉陪同,一來算個助理,要用時能拉出來用;二來許詩嘉對慈善晚宴應當駕輕就熟,對榮市的主要企業家背景也肯定比初來乍到的林舒熟悉不少,多少可以當個參謀。林舒的決斷也確實沒錯。雖說是慈善晚宴,但配置並不低調,舉辦地點是市中心一家奢牌酒店,來往的都是豪車。
等她和許詩嘉進了會場,才發現會場內與會者更是珠光寶氣,穿著談吐不俗,不少麵孔林舒曾在榮市當地報紙或新聞裡看過。
林舒收到的請柬是榮市慈善組織發出的,除了時間地點外,並無更多詳細細節,等來了現場,她才發現,本次慈善晚宴的主題是幫助聾啞孩子,而除了榮市的慈善組織背書協辦外,主要出資承辦方是百蕊科技。
活動還沒正式開始,會場裡先到的相熟與會者已經交談起來——
“百蕊科技的白峰白總以前沒聽說熱衷舉辦慈善活動啊?怎麼這回搞了這麼大陣仗,幾乎把榮市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請來了,聽說不僅是企業家,各行各業幾乎都發了邀請函,連榮市所有媒體都邀請來了,你看光是這會場租賃費用,也得花不少吧?”
“那你就不知道了,百蕊科技近期正在投資生產助聽器芯片,想要打開市場,先做出企業形象上的宣傳,用幫扶聾啞兒童為主題進行慈善捐款活動,再預熱營銷,這不是一石二鳥嗎?”
“人家白總可聰明著呢,按照社會效應來,這會場租賃費性價比就高了。”
林舒不動聲色地站在一邊,儘可能多地收集有效信息。
人群中的閒聊也不負眾望——
“可彆這麼說,白總的太太對聾啞兒童一直很關懷,每年都有捐款,甚至從三年前開始領養了一個聾啞孩子。”
“說起白總和他太太,那真是一段佳話,白總當年創業,雖然都沒把太太追到手,但已經用了太太名字裡的‘蕊’字,諧音自己的‘白’,這才有了百蕊科技……”
“真的?”
“千真萬確!白總不少采訪裡他都有提到,太太是他的大學同學,也是他的初戀,但太太是大學霸,他是學渣,總之他到了三十五歲,才把太太追到手結婚,所以他們自己也就一個小兒子,今年才十一歲呢。”
“說起來白總就是個勵誌逆襲故事,他原本是榮大法學院吊車尾的,結果因為愛情一路努力變好,最終創業成功,現在成了榮譽校友,每年校慶都被邀請當發言嘉賓呢。今年榮大校慶還沒開始吧?我聽說又邀請了他。”
……
雖然帶了商業目的,但這場慈善晚宴拍賣募集的資金會全額用於幫助貧困聾啞兒童,這確實是做好事。
甚至夫妻倆還能領養一個聾啞孩子,太太堅持每年捐助聾啞孩子,這麼伉儷情深,確實算是美談。
林舒天然對有社會責任感的企業家有好感,認定這位白總值得結交,希望未來也能拓展他們的業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