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雙眼十分漆黑,像秋天的深潭水,整個人氣質上隱隱透著股清冷,讓人感覺美好,卻顯然不好靠近。
正是因為不好靠近,才越發吸引人嘗試靠近。
傅鈺估算著,直接交往肯定沒戲,但也許可以度過一個夜晚...
沒想到薑晚寧放下刀叉,用餐巾拭了拭嘴,起身說:“抱歉,付先生,我想我該離開了。”
“這麼快?”傅鈺很是詫異。
想跟著站起來,卻又條件反射地拿起點菜單看價格,準備忍痛來一句大方的“不用a了”。
“我還有事回公司。”薑晚寧瞥他一眼,心知肚明,迅速把自己的飯錢付了。
顯然是沒有下頓的意思,拒絕乾脆得讓人腦袋發懵。
薑晚寧已經走出去兩步,又頓住,迎上對方希冀的目光。
他看似不溫不火地留了句話:“那些專程過來和你見麵的人,他們的時間和你一樣寶貴。”
還不待對方回答,他就大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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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晚寧沒有回出租屋,而是搭地鐵往公司方向去,他不算撒謊,牛老大在休息日催他乾活。
打工人的命比路上買的冰美式還苦。
偌大的公共辦公區隻有薑晚寧一個人,他沉默地敲打著機械鍵盤,直到工作告一段落,他的手機響起。
是許女士打來的,問他相親得怎麼樣。
薑晚寧實話實說:“不行。”
“你這孩子。”許曉嵐無奈地歎了口氣,多問了些細節,然後念叨上了:“每個人都有缺點,結婚是要兩個人相互磨合的。你以為現實就像你愛看的那些動漫,遍地都是身材好智商高、冷酷又溫柔,一刀砍掉八個壞蛋的大帥哥啊?”
薑晚寧眼睛仍然注視著電腦屏幕,低聲說:“我也沒有這麼誇張的要求。”
今晚的男人與他想象中的“付先生”截然不同,薑晚寧難免感到失望。
但這種失望並不濃烈,因為也許三次元現實就是這樣,要遇到理想中的對象,並能與之結合的概率微乎其微。
“那還是一個也看不上?”許曉嵐問。
薑晚寧沒回答,而是說:“我爸去世以後,你就一直沒有再找了。”
那時候,他隻有四歲,他們母子倆獨自生活,吃了不少苦。
許女士沉默了有一會兒,覺得傷感。
隨後捏拳怒道:“千萬不要告訴我,你打算為了你的亡夫,終身不婚了啊!”
“不是不是。”
她聽見薑晚寧接著說。
秋天的雨正好淅淅瀝瀝落下來,聽筒裡隔著幾分嘈雜,傳出罕見的柔和笑音。
“我隻是在想,對於結婚這件事,堅持己見很重要。”薑晚寧格外認真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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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一下子爬滿了整座城市的玻璃窗,蜿蜒的陰影落在男人英俊的側臉上。
他已經在餐桌旁坐了很久,桌麵兩副餐具相對擺放,一直沒等到人使用,精致玻璃壺中盛滿的鮮榨果汁也一滴沒少。
又過了一會兒,他才請服務生幫忙把放舊了的果汁撤下去。
“付先生,這邊需要給您上開胃菜嗎?”對方態度恭敬地問,估計是擔心他餓。
一般人如果等這麼久,必定會先吃點簡單的食物填填肚子,或是打電話過去詢問,但這位先生一直安靜地坐在那裡,仿佛擁有無限的耐心。
“不用,謝謝。”付聞祁沉聲拒絕了。
然後看向窗外越來越密的雨線。
他剛回國沒多久,付家就給他安排了相親。
原本,他對這種活動沒有絲毫興趣,戀愛對他而言是浪費時間,更不用提步入婚姻。
所以,他到周五登錄工作號時,才看見那條好友申請。
對方的頭像是一小塊綠色的油畫,帶著斑駁的白色痕跡,看上去很小眾,讓人判斷不出性格。
微信名字叫“薑晚寧”。
付聞祁停下手頭的工作,低垂眼眸,凝神盯著這個名字,心跳逐漸變得如同此刻窗外的雨聲,清晰可聞。
上一次他聽見這個名字,大概在十多年前,在距離這裡很遠的一座小城市。
記憶裡白皙漂亮的男孩很認真地自我介紹:“你好,我叫薑晚寧,晚安的晚,安寧的寧。”
然後笑起來,睫毛很軟,頸側有一小顆烏黑的痣,手伸過來拉了他的手腕。
奈何時間過去太久了,現在碰到的,未必就是同一個人。
但付聞祁想見對方一麵,這是他這麼多年來一直想做的事情,隻要條件允許。
思忖過後,他重新點進被置頂的聊天框,先輸入了“薑先生”三個字,想問對方是否忘記了這次約見,或者是出了什麼緊急狀況。
對方的回複卻先過來了。
非常有禮貌,卻也簡短。
【付先生,謝謝您特意抽時間見麵】
【但很抱歉,我認為我們不太合適】
【祝願您另覓良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