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50章 夜半上門(2 / 2)

瞧他們小郎君那懵懂的樣子,什麼也不懂,國公爺到底要做什麼啊……

她愁得不行。

原本能與薑娘子住到外麵,她其實暗地裡還是頗為欣慰的,起碼有薑七娘在,他們國公爺不敢過去,離得遠些,久了也就好了。

哪料他們國公爺還留了這一手!

屋子裡卻是歡聲笑語,過了會兒,程渠來了,手上還拿著匣子。

祁知年一見他過來,立即站起身,還不時地朝他身後看,雖然知道如果祁淮真的來了,怎麼可能走在程渠身後,還是忍不住要看。

程渠將匣子遞給祁知年:“小郎君,方才城裡送來的,國公爺今兒已經替你重新落了戶籍,您瞧瞧。”

祁知年打開看,確實是新的戶籍文書,他的名字也已被改成祁霙。

往後他就是徹底自立門戶了。

程渠笑道:“過幾日去禮部核實身份就成。那屬下就先告退!”

“……等等!”祁知年趕緊叫住他。

程渠回身看他。

“那他呢……”

程渠再笑:“國公爺進宮後,屬下就來了這裡,此時也不知道國公爺在哪兒呢。”

“哦……”

祁知年滿身被失望浸透,程渠扛不住,趕緊溜了。

回到國公府,祁淮還在許言在書房中說話,書房的五十尺之內,連隻鳥都不見,畢竟兩人幾個月不見,有許多事情要交代。

廣延伯帶隊去臨牧後,從過年拖到現在,遊族那邊也沒有放人。

皇帝已是準備派第二撥人去西北。

原以為,廣延伯他們帶著誠意去,總能用錢財換回官員,所以皇帝也沒有派多少官員過去接班,誰料對方看穿皇帝不敢發兵,胃口越來越大,臨牧城裡現在極缺人使。

這本也是祁淮與許言商量好的,他們也可往臨牧城中再多安插一些自己的人手。

說到夜幕起,兩人才匆匆用了頓飯,用過晚膳挑著夜燈又說了一個多時辰,祁淮才放許言去歇息。

祁淮泡盞茶,叫程渠進來。

程渠將祁知年今天做了什麼,去了哪裡,說過什麼話,等等說得清清楚楚。

祁淮不放心,又挑著問了一些,例如問祁知年有沒有好好吃飯,這一天這麼奔波累不累之類,還問薑家的人有沒有給祁知年臉色看。

程渠笑:“他們誰敢給小郎君臉色看!如今就怕抱不著他的大腿!我看啊,這是如今沒多少人知道小郎君住在那裡,若是知道了,怕是門檻早就被踩破了!”

祁淮笑,確實,世人就是如此。

從前避如蛇蠍,如今祁知年又起來了,還不可著勁兒地扒上去。

他吩咐道:“不許透露他的住處。”

“您放心,屬下都知道的!”

祁淮端茶,程渠卻沒有離去,祁淮看他:“還有事?”

“呃,小郎君一早上醒來就在等你回去,一天問了好幾回你,我臨走時,他還眼巴巴地看著我呢……”

祁淮心中歎氣。

他又何嘗不擔心祁知年,隻是他與祁知年之間,確實再不宜常見麵。

祁知年當他是父親,他卻——

昨夜練了一夜的劍,也確實太苦了些。

萬一哪日把持不住,祁知年恐怕要恨他厭他。

見祁淮這般,程渠也不好多說,他就是個屬下,哪能替主子做決定,他行過禮,便退了出去。

祁淮茶盞拿在手中,直到涼了也沒有喝一口。

他腦中已經勾勒出祁知年那眼巴巴的模樣。

良久,他再歎口氣,到底是放下茶盞,推門出了院子。

趕在城門關閉前,祁淮獨自騎馬出城,一路快馬,半個時辰便趕到溫園。

祁知年早就已洗漱過,換了寢衣躺在床上,按理來說,他今日應該很困才是,畢竟一天跑了這麼多地方,腳都不帶停,可他始終沒有睡意。

他雙手揪住被子,冒出一點手指尖尖,看著床頂在發呆。

今夜是小頌守夜,也已在內室外的羅漢床上睡著,為了不叫她擔心,他不敢發出動靜,始終保持這個姿勢。

在黑夜中待久了,視線變得尤為清晰,聽覺也更為靈敏,他忽然便聽到“窸窸窣窣”聲,他揪緊被子,立刻發現聲音是從離床尾最近的窗戶傳來。

是小梅花,還是小兔子?

卻又想起,它們睡在花園裡自己的窩裡,若是醒了找過來,侍女們早已發現。

那會是什麼……難道是其他的小動物?

園中花木多,不能保證沒有其他小動物。

剛這樣想著,“哢噠”輕聲響,窗戶已經被打開,似乎有人翻了進來,再然後又有很輕的腳步聲,這是人的腳步聲!

祁知年將被子揪得更緊,不禁想,難道是小賊?!

他的手趕緊往枕頭下摸去,住在外頭的這幾個月,他枕頭下始終放著一把短刀,這是防著壞人的。可是此時摸了個空,他才想起已經不是和娘親嬤嬤擠在狹窄小屋的時候了,外麵有很多人在陪他。

祁知年收回手,摸到床頭小櫃,摸到一個四角包金的小匣子,死死盯著床帳子。

從窗戶那兒翻進來,若想走動,必要經過床,隻要帳子上出現影子,他便用力將這個小匣子砸過去!!

正想著,人影還真的來了!

祁知年全身緊繃,隻見帳子上的黑影越來越大,最後幾乎貼在帳子上,“嘶……”,非常輕的聲音,帳子被拉開一條縫,祁知年閉著眼,不管不顧地就將手中的匣子使勁兒砸了出去,並且大喊:“小頌!!!快來!!!快——”

沒有聽到意料中被砸中的聲音,祁知年慢慢睜開眼,順著被人拿在手中的小匣子往上看去,看到背對著月光的熟悉輪廓,他沉默了。

“小郎君!!!”小頌披著外衣衝進來,手舉情急中就近拿的花瓶,“怎麼了!!!”

站在床邊的祁淮,轉身看她,麵無表情。

“……”小頌急急止住腳步,卻是個趔趄,差點栽倒在地。

小頌穩住自己,茫然地與祁淮對視。

祁淮笑了笑,打破沉默:“這是把我當賊了?”

門外更多的人聽到動靜,紛紛衝過來,邊跑邊喊:“出了什麼事兒?!”

祁知年彎起膝蓋,丟人地用手捂住臉,隨後又放下手,從帳子裡露出臉,小聲道:“小頌……你先出去吧……”

“哦,哦!”小頌立即轉身,將還未衝進來的人一起帶出去,“沒事沒事,小郎君方才凍著了,我已幫他關好窗戶。”

眾人這才離去,小頌將內室的門給他們關得緊緊的,人卻焦急地在外轉來轉去。

這大半夜地過來,是要乾什麼啊!

內室中又靜下來,祁知年簡直不好意思再看祁淮。

祁淮笑了聲,說道:“倒也很是警覺,這樣,我便也放心了。”

聽了前半句,祁知年剛鬆了口氣,再聽後半句,他的心又高高吊起,這是什麼意思?

祁淮彎腰將小匣子放到他的枕邊,轉身要走:“你好好睡著,我先走——”

他的後背不覺僵住,祁知年從他身後緊緊抱住了他。

他緩緩低頭看去,看向黑夜裡祁知年交疊在他身前的手掌。

祁知年已經悶在他的後背,甕聲問:“您是不打算管我了嗎?您是知道我們其實不是父子,所以您再也不管我了,是嗎?”

祁淮不說話。

祁知年心中更澀更難受,他問:“您隻是覺得我是因為您的緣故才被趕出家門,才會離開京都遠赴江南,您可憐我,才要留下我,是嗎?

“您不打算再管我了,所以才給我重新落戶籍,也才會進宮請皇帝給我這麼多的東西,給我地方住,甚至是讓薑家的人把東西還給我娘……

“您不打算再管我了,所以早晨離開後,便再也沒有出現,您不打算再見我了……是不是這樣啊……”

祁知年的聲音已經帶出哭腔,這是他想了一個晚上,終於想明白的事。

祁淮暗自歎氣,輕聲道:“我若不管你,又何必來看你?”

“你以為我睡著了才來的啊!你打算悄悄看過我就走!你剛剛說的,這樣你也就放心了,你說你對我放心了,你不管我了……嗚嗚嗚……”

祁知年真的哭了出來,將祁淮的腰抱得更緊,身子都恨不得嵌進祁淮的身體內。

祁淮仰頭長歎,這是天要亡他。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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