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為了個人恩怨,耽誤了任務不說,也耽誤了你升遷。”
季長崢的功勞攢的差不多了,就等著這次出任務,圓滿結束後,回去就往學校送去進修。
彆的不說,去了進修的同誌,都是板上釘釘的升職。
男人嘛。
說對職位升遷不在乎,那是假話,畢竟,是個人都有野心。
季長崢雙手枕在腦後,他嗯了一聲,“我曉得。”
這點輕重他還是知道的。
“隻是,不知道這次,咱們任務是什麼?”
他總覺得那許東升那貨有聯係,不像是有啥好事。
溫指導員似乎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聊,隻含糊地說了一句,“明兒的你就知道了。”
季長崢嗤了一聲,翻了個身,陷入沉睡。
*
隔天一早。
沈美雲便被陳秋荷給撈起來了,也才將將的六點多一點,天色蒙蒙亮。
她睡眼惺忪的打著哈欠,還有些震驚,“媽,咱去買菜,去這麼早的嗎?”
她上輩子帶著綿綿過生活,都是睡好了,這才去買菜的啊。
啥時候去過這麼早。
陳秋荷給綿綿穿衣服,還不忘回答女兒,“合作社不管買什麼,都要排隊,你忘啦。”
“你和綿綿早點出去也好,順帶去過個早。”
她算了下,等全部買完,基本上回來都晌午了。
沈美雲意外了下,她是真沒想到,買菜還要排隊這麼早的。
等兩人收拾利落,已經六點半了。
陳秋荷和沈懷山站在門口,破曉晨光下。
陳秋荷穿著一件藏青色大衣,齊耳短發,利落的梳在耳後,臉上帶著溫婉的笑意,細細的叮囑。
“去過個早兒,領著綿綿到處看一看,不過,要注意人牙子,彆遇到拐子了。”
沈美雲牽著綿綿的手,重重地點點頭。
回頭去看向父親,沈懷山穿著對襟厚棉襖,鼻子上架著一個黑眼鏡,看起來儒雅斯文。
這一刻,難得臉上也帶著笑容,“多逛兒一會,也不防,我和你媽在家等你們回來。”
兩人身上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他們在晨光下,目送著自己的孩子出行。
沈美雲心裡突然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她前所未有的感受到了,獨生子女所在父母身上得到過的偏愛。
可以說,她是父母的唯一。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彎了彎眼睛,“知道了,我們很快就回來的。”
“爸媽,你們在家等我們呀。”
聲音軟,性子嬌,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在這麼一雙父母的麵前,不由自覺的人也跟著柔軟了下來,想要去依賴幾分。
綿綿也跟著湊熱鬨,“姥姥,姥爺,等綿綿給你們帶好吃的。”
這幾天的相處,小家夥兒不再像是之前那般處處警惕。
或許,她是感受到了姥姥姥爺對她的愛,但是對於綿綿來說,她最喜歡的,最愛的還是沈美雲。
沒有之一。
沒有任何人能夠超過她。
等出了大雜院,就是胡同中唯一的一個公廁兒了,公廁兒門口已經排了長長的隊伍,有提著尿捅子的,有打著哈欠兒聊閒話的。
還有昏昏欲睡,閉著眼睛爭分奪秒休息的。
沈美雲領著綿綿經過的時候,鬨哄哄的隊伍,瞬間跟著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跟著望了過來,哪怕是那些閉著眼睛昏昏欲睡的人。
看著晨光下,白的發光的沈美雲牽著粉雕玉琢的綿綿。
媽耶。
這是仙女帶著仙童下凡了嗎?
也忒兒漂亮一些了。
沈美雲被這麼多人矚目著,當即手抓緊了綿綿幾分,倒是,綿綿無所畏懼。
她彎著大眼睛,脆生生地和鄰居們打招呼。
“吳奶奶,李嬸嬸,張叔叔,王哥哥,大家早上好啊。”
清脆的童音傳出老遠。
也讓大夥兒瞬間跟著回神。
“美雲,綿綿,你們這是?”
不用沈美雲回答,綿綿就開口了,興高采烈道,“媽媽帶我去過早兒啦。”
小孩不知愁滋味,尚且不知道,家裡即將大禍臨頭,臉上的還掛著小太陽一般的笑容。
這讓周圍的人忍不住歎口氣,等到沈美雲他們離開後。
大家唏噓道,“可憐咯。”
“誰說不是呢,往前兒沈家可是咱們大雜院內,最出挑的門戶了。”
“如今,眼見著要大禍臨頭了。”
沈家這情況,大家都是知道的,也就他們是一個大雜院的,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偶爾還會說兩句話。
往前兒,沈家也算是門戶不差了,家裡經常有客人上門,如今瞧著,門可羅雀。
從這裡就能知道,沈家現在的近況了。
“也是沈家兩口子心寬兒,都到了這地步了,還肯放孩子們出去過早兒。”
“不心寬能怎麼辦?難道天天在家哭喪著臉嗎?有什麼用?”
隨著沈美雲和綿綿一離開,原先靜悄悄的隊伍,再次跟著鬨哄哄起來。
哪怕是已經走遠的沈美雲,聽不清楚對方在說什麼,但是卻知道,對方肯定在議論自己和綿綿。
不過,那又怎麼樣?
出了胡同口,便有人在那支了一個攤子,兩個蜂窩煤爐子,同時在燒著煤,一看這就是在賣早點兒。
油條豆汁兒窩窩頭,饅頭花卷小籠包。
沈美雲想了下,低頭去問綿綿,“想吃嗎?”
綿綿懂了她的意思,如果不想吃的話,那就去吃泡泡裡麵的食物。
綿綿沒急著回答,而是看向旁邊的攤位兒,看著大娘熟練的把油條放在鍋裡麵炸著。
她沒吃過這種路邊攤,這是以前渴望的東西。
於是,綿綿點了點頭,“想吃。”
沈美雲便領著綿綿坐在支在路口的小桌子上,“大娘,我們要兩碗豆腐腦,在要一份油條一份玉米麵窩窩頭。”
她沒點大白饅頭和肉包子,這些泡泡空間裡麵都有。
那大娘就跟著一呆,“好嘞,一共一毛五,外加□□票。”
沈美雲從口袋掏出錢,付給對方,又擇出了一張綠色的糧票,一起遞過去。
“你是沈家那丫頭吧?”
沈美雲點了點頭。
“難怪,我說咱們這片兒胡同的,就屬你長的最出挑兒。”
沈美雲笑了下,說了一句謝謝,便帶著綿綿安靜的坐在那邊。
剛出爐的豆腐腦,熱氣騰騰冒著煙兒,加上半勺白糖,入口即化不說,還甜到了心坎裡麵。
從油鍋裡麵撈出來的油條,焦焦脆脆,酥酥香香。
母女兩人都吃的想噴香,低著頭,各自忙活。
這也讓周圍路過的行人,原本舍不得過早兒的,但是看到那一幅畫一樣的場景。
於是咬咬牙,跟著也過去買了一份早點兒。
吉普車上。
季長崢在開車,聚精會神的望著前麵的路,而坐在旁邊的溫指導員,正探出頭往外看。
一下子就看到胡同口外麵,支著的早餐攤子。
不得不說,好看的人吃早餐,連帶著那早餐似乎都好吃了幾分。
於是,溫指導員饞了,“長崢,把車停下來,去過個早兒?”
他還沒在首都吃過早餐呢。
季長崢剛要回頭看一眼,前麵就有個黑狗竄了過去,他猛地一個打著方向盤,往左邊一拐。
刺啦一聲。
緊急的刹車聲,尖銳到刺耳的地步。
讓周圍的人都忍不住看了過去。
沈美雲也不例外,可惜,看過去的時候,車子的內人剛好彎腰,探頭去看外麵的東西。
她隻看了一個黑色的人影,影影綽綽。
隻看了一眼,她便收回了目光。
沈美雲喝完最後一口豆腐腦,不放過任何一個教育孩子的機會。
她朝著綿綿說道,“看到沒,在馬路上一定要注意車子。”
綿綿小雞啄米一樣點頭,她吐著舌頭笑,“我才不會像開車的司機叔叔那麼笨呢。”
沈美雲刮了下她鼻子,見她吃的差不多了,朝著那賣早點的大娘道了一聲,便領著綿綿離開了早點攤子。
她們前腳離開。
後腳,溫指導員便從車子上下來,季長崢停車去了,等他過來的時候,就瞧見溫指導員在四處看。
季長崢,“看什麼?”
溫指導員咬了一口玉米麵窩窩頭,奇怪道,“剛看到好出挑的一對母女,瞧著人家吃得挺香的,怎麼我自己吃,還是那個口味?”
玉米麵還是玉米麵,窩窩頭還是窩窩頭。
吃的刺嗓子,也沒見得多香。
這話一說,季長崢眉毛一挑,四處看了下,哪裡看到什麼出挑的母女二人。
他懶洋洋道,“我瞧著你像是沒睡醒,做夢呢。”
倒是,旁邊賣早點的大娘來了一句。
“是有呢,不過人兒走了。”
這下。
季長崢意外了下,不過也僅限於此,他接過油條,又要了一袋豆汁兒,便催著溫指導員,“走了,不是說有任務嗎?”
溫指導員三下五除二,解決了玉米麵窩窩頭,上了車子。
“去這裡,先開會,開完會了,在去出任務。”
他指著的位置,不是旁的地方。
正是許東升他們的辦公室。
另外一邊。
沈美雲領著綿綿去合作社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
合作社門口也擠滿了人。
尤其是那賣菜的檔口,每一個檔口都亂糟糟的,大家高舉著錢和票,一窩蜂的遞給櫃子後麵站著的售貨員。
“同誌,同誌,這是我的肉票,我要半斤五花肉。”
“同誌,豬肝不要肉票吧?你給我來一斤豬肝。”
“沒有了沒有了,今天的肉都賣完了。”
合作社的售貨員,手拿著白色紅星大喇叭,朝著外麵擠著一窩蜂的人嚷嚷,還不忘把檔口上的案板,用著油氈布給全部蓋著。
周圍堵著買肉的人,聽到這,頓時是失望極了。
“我已經來了三次了,都沒搶到肉。”
“你才三次,我都連著一個星期了,豬毛都沒看見。”
“不是,你們合作社怎麼回事啊?怎麼肉這麼快就賣完了?”
那售貨員一聽,也不慣著,氣勢洶洶道,“我們合作社每天早上半頭豬對外出售,是你們來的晚,倒是怪我們賣的快?”
“你們去彆的合作社看看,他們連豬肉檔口都關門了。”
“我們這裡有得賣,你們就偷著樂吧!”
“等到下半年了,物資限量的時候,到時候彆說半頭豬了,就是豬毛都沒有的,我看你們還怪誰去!”
說完,利落的轉身,直接收攤了。
那態度,真的是叫一個橫!
沈美雲看到這,怔了一下,她萬萬沒想到,這合作社售貨員這麼凶啊,還有豬肉這麼緊俏啊。
她早上六點天還沒亮就起來,結果到合作社了,連個豬毛都沒買到。
這就離譜啊。
她深吸一口氣,朝著綿綿小聲道,“泡泡裡麵豬肉都還在?”
綿綿摸了摸小肚子,隨即點了點頭,“一百頭都在呢。”
聽到這,沈美雲心裡美滋滋了,一百頭呢。
夠他們全家吃好久呢。
等一會回家的時候,從裡麵割個兩斤出來,先偷偷的墊著。
索性也不打算買肉了。
沈美雲就換了檔口,去了彆的地方,打算去買點青菜回去,結果,她萬萬沒想到。
連個白菜都要搶。
沈美雲,“……”
不是,那大白菜梆子,吃的她都嫌硌牙,這玩意兒還要搶啊。
眼見著排到自己的時候,那售貨員急了,“不是,同誌,您兒到底買不買啊?不買讓下一個來。”
沈美雲回神,“買買,給我一棵大白菜。”
“三分錢。”那售貨員手一攤,“拿來。”
沈美雲遞過去三分錢,“什麼?”
“副食本,你沒副食本,你買什麼白菜啊?”
沈美雲,“……”
不是?買個白菜還要副食本啊。
三分鐘後,抱著一棵大白菜,捧著副食本的,帶著綿綿站到合作社角落的沈美雲,陷入了恍惚。
感情她排隊了一早上,在合作社,就搶到了一個大白菜。
其他的菜,她硬是沒搶到。
蘿卜出來,一搶而空。
土豆出來,一擁而上。
賣魚的攤子,好不容易有一桶剛打撈出來胖頭魚,一共有五六條呢。
好家夥,沈美雲衝進去,就搶了一個魚鱗片出來。
捏著魚鱗片,還帶著腥味的沈美雲,“……”
就很苦澀。
還是綿綿看不下去了,她拽著沈美雲的衣角,往外走。
“媽媽不買了,我們不買了,泡泡有,泡泡什麼都有。”
媽媽太可憐了,發卡都被擠掉了,才搶到了一個魚鱗片。
沈美雲深吸一口氣,還好泡泡裡麵啥都有,不然她這等著喝西北風吧。
她覺得手裡黏糊糊的,低頭一看,手裡還攥著一個魚鱗片。
你說,拿著那個魚鱗片吧,嫌腥氣,扔了吧,到底是她衝鋒陷陣,好不容易搶到的。
扔了,可惜。
沈美雲努力在女兒麵前挽尊,“綿綿,咱們不買吃的了,去看看日用品。”
去黑省插隊下鄉呢,山高皇帝遠的,聽說那邊合作社,連帶著物品都不齊全呢。
綿綿沒有拆穿媽媽,她點了點頭,乖巧的跟在沈美雲旁邊。
她小聲說道,“媽媽,你在哪裡,綿綿就在哪裡。”
人那麼多呢。
她都沒把媽媽給弄丟。
沈美雲一聽,心裡軟的一塌糊塗,果斷扔了魚鱗片,牽著綿綿的手,“走,媽媽帶你去買好吃的。”
本來打算先去買日用品的,果斷先去滿足閨女在說。
合作社賣糖果糕點的檔口,這玩意兒貴,而且還不能當飯吃,反倒是人不多了。
反倒是給了沈美雲機會。
她看了下,水果糖來了半斤,花了五毛,而且還要了半斤的糖票,另外又買了綿綿愛吃的大白兔奶糖。
買了一斤,花了一塊八,這個倒是貴,不過,給綿綿嘗下這個時代的大白兔奶糖也不錯。
沈美雲之前聽說過,越是老式的大白兔奶糖,越是好吃,因為製作的機器不一樣,奶含量也不一樣,口感也不一樣,後者糖軟不說,奶香味更足,還不粘牙。
至於前者,不提也罷。
後世的時候,想買到小時候口味的大白兔奶糖,完全就跟中彩票一樣。
接著,沈美雲又看到麥乳精,她想了下,綿綿沒喝過,倒是可以買兩罐。
去鄉下了,奶粉不好拿出來,便把奶粉摻到麥乳精一塊去,不管是綿綿還是她爸媽,都能喝下補身體用的。
雞蛋糕買,七毛一斤,她要了一塊錢的。
桃酥買了兩包。
沈美雲約摸著差不多了,便領著綿綿去了下一個檔口,也就是日用品的。
燈塔肥皂要了兩塊,給了兩張工業票。
虎頭手電筒,她猶豫了下,到底是沒要。
之所以買日常用品,是因為泡泡裡麵的很多東西,和這個時代不符,其實並不方便拿出來。
日用品這些,用當地的其實更為保險一些。
等買完這些後,她便領著綿綿離開了合作社,又去隔壁的百貨大樓看了下。
一進門,就被擺在正中間的那一輛嶄新的鳳凰牌,二八大杠自行車給晃花眼了。
純黑色的車身,鎏金色的字,看起來洋氣極了。
不少人都圍著那二八大杠自行車,來回的看,眼睛都舍不得離開。
沈美雲愣了下,隨口問了一句,“這自行車咋賣的?”
這一問,不少人都看了過來。
“兩百二,還要在帶一張自行車票。”
一聽這價,沈美雲懵了,“多少?”
“兩百二啊,你看這不是寫的有?主要是貴不說,這自行車票,更難弄到。”
沈美雲看向那小黑板,果然看到了上麵寫的價格。
她捂著自己的小心臟,發財了,發財了。
她肯定是發大財了。
泡泡裡麵還有幾十輛的鳳凰牌自行車呢,女款男款都有。
她要是拿出來賣了,這不能賺不少錢?
要知道,她當初跟老板買的時候,八十一輛隨便買,還不要車票。
現在一輛卻要兩百二,而且自行車票還更難弄。
更彆說,物價更不能比的,後世的八十塊算啥,買兩三斤肉就沒了。現在的兩百二,可是好多人半年到一年的工資呢。
沈美雲甚至有那麼一瞬間的衝動,想把手裡的自行車都給出手了,當然也就是想想而已。
不敢,也不能。
形勢逼人,隻敢偷著樂兒。
她戀戀不舍的離開了百貨大樓一樓,往裡麵逛,衣食住行,一樓賣的都是衣,有布料,有成衣。
最體麵的則是那軍大衣,還有女子羊絨大衣,都是頂頂兒好看的。
光掛那高高牆壁上,路過的人,都會稀罕的看一眼。
隨即,想到價格,在黯然離開。
實在是價格太貴,一件好的軍大衣兒,能賣到三十多塊。更彆說,還要布票,全家人的布票,全攢兒在一塊,一年也才買得起一件呢。
那女款羊絨大衣,也就隻能看看了。
一件一百多,真不是普通人能肖想得起的。
在百貨大樓了解最基本的行情後。
沈美雲覺得自己富可敵國!
她太富有了,真的太太太富有了。
想到這裡,她心裡就忍不住樂開花,抱著綿綿,“走走走,我們回家去。”
乾嘛在外麵買啊,隨便從泡泡裡麵,拿點出來,都夠他們過生活了。
於是,出了大百貨大樓,找了個僻靜的地方。
沈美雲望風,綿綿負責往外掏東西。
兩斤肥瘦相間的五花肉,一條四五斤重的胖頭魚兒,又拿了幾個土豆出來,土豆紅燒肉,燒甜白都可以。
胖頭魚必須要有豆腐燉啊。
這個豆腐,她倒是沒從泡泡裡麵拿,而是在胡同邊兒遇到挑著扁擔的豆腐郎,買了兩斤豆腐,花了三分錢。
還不要票,反正沈美雲覺得是賺了。
大魚大肉都有了,最後還差個飯後水果了。
沈美雲讓綿綿,拿了四個蘋果出來,剛好他們一家人一人一個。
量不多,都不打眼兒,而且寓意還好,平平安安一家人。
東西都備齊全了,沈美雲和綿綿提著大包小包,高高興興的回家去。
*
西直門臨街胡同的,許東升從家裡過來開會的時候,寒冷的街邊幾乎見不到幾個人,天上落下了雪粒子,冷的人倒吸氣。
他剛要上台階進辦公室,就看到一個五六歲的女娃娃,穿著一件短了一截的棉襖,背著一個比她還高的大背簍。
背簍拖在地上,漏出了一地黑色的煤渣。
許東升皺眉,剛想轟走,就見到小姑娘,瞧著辦公室的內的周乾事出來倒煤渣,她歡快的跑了過去。
用著那黑到看不到指甲的手,伸進去就是一陣扒拉。
那煤渣剛倒出來,還是有些發紅那顯然是沒燒透的,燙的她一吸氣,接著又忍不住低頭一陣翻找。
許東升看了片刻,點了一根煙,深吸了一口,喊了一聲,“噯,小孩兒?”
聽到這一聲喊,那小姑娘像是受驚了一樣,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她低聲哀求道,“你彆趕我走,我就撿點煤渣,我不偷東西的。”
許東升掐著煙,霧氣熏的他微微眯著眼,“你大人呢?”
“我奶奶生病了,冷,家裡要沒錢買煤球。”
許東升沉默了片刻,本想走的,但是走到一半,又折過身。
從兜裡麵掏出來了一塊錢,遞給她,“去給我買一包大——”話鋒一轉,“買一包經濟香煙。”
他本來想說的是大前門,他一慣隻抽大前門,大前門要八毛一包抵得上,平日普通人家一天的夥食費了。
但是,話到嘴邊卻說成了經濟香煙,經濟香煙是最便宜的,八分一包。
小姑娘睜著烏溜溜的眼睛,不肯接。
“買完煙,剩下的錢是你的跑腿費。”
這話一說,小姑娘眼睛一亮,頓時接過錢跑了過去,她隻知道有跑腿費。
待三分鐘後,她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用著黑漆漆的小手,遞過去一包經濟香煙。
許東升接了過去,那小姑娘欲言又止,“錢太多了。”
她讓老板數了下,有九毛二呢,夠她撿半個月的煤核了。
許東升頭都沒回,“你留著回家,彆撿這煤渣了。”
二月的天,凍的人都不想出來,更彆說這麼一個小姑娘了。
那小姑娘聽到這話,眼淚含淚,“叔叔,我叫雪花。”
許東升不知道聽沒有聽見,已經走了辦公室裡麵。
他到的時候,辦公室已經擠滿人了。
顯然彆人早都到了。
看到他來晚了,李主任嗬斥了一句,許東升也沒解釋,找了個凳子坐了下來。
眼見著他總算是來了。
穿著中山裝有著四個口袋的李主任,站了起來介紹道。
“這位是許乾事,也是這次外派的負責人。”
許東升不是他們辦公室的,隻是從外麵調來協助季長崢的。
真論起來身份,他不過是個普通人。
“長崢同誌,這是你和許乾事第一次合作,雙方一起握個手吧。”
這話一說。
季長崢和許東升對視了一眼,互相冷笑了一聲。
同時彆開頭去。
季長崢修長的指節敲著桌麵,漫不經心道,“握手就算了,不是一路人——”
不留半點情麵。
這讓,許東升臉色當即難看幾分,他沒想到季長崢在這種正式場合,還敢這般毒舌,還敢這般無法無天。
他深吸一口氣,到底是顧忌著場合,便朝李主任說道,“主任,我不願和這種人合作。”
李主任皺眉,“你們認識?”
許東升和季長崢同時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仇人。”
還沒開始任務,雙方就開始內訌了。
這讓李主任和溫指導員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夠了,第一次合作,大家都摒棄私心,一致對外。”
“這次是什麼事?”
季長崢掃了一眼許東升手裡拿的煙,覺得奇怪,但是到底不是多嘴的人,沒有問煙的事情。
而是轉頭看向李主任,直接問起了任務的事情。
他骨相極為優越,以至於過分英氣的臉帶著幾分肆無忌憚。尤其是凝視對方的時候,眼神薄而有力,似乎將所有的情緒在這一刻交織迸射而出。
竟鋒利到讓人無從招架的地步。
李主任也是,他從未見過這般年輕的人身上,竟然有這麼強大的氣場,他怔鬆片刻。
隨即,避開季長崢的目光,朝著許東升吩咐。
“許乾事,你來說。”
許東升沉默,明白雙方氣場之間,是季長崢勝了,他很是複雜地回答道,“去沈家。”
季長崢手一頓,眉眼吊梢著的張揚也跟著沉靜下去,“哪個沈家?”
許東升看著他,突然笑了下,像是勝利的扳回來一局一樣。
他極為興奮,以至於俊美的滿上滿是陰翳,不懷好意地問道,“沈懷山的沈,季長崢,你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