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梁戰稟腳疼得厲害, 連帶著腦子都跟著一起亂糟糟的。
他整理了下,下屬說的話,“你是說,季長崢媳婦又來喊人了?”
下屬點點頭。
“你確定她不是發現了好東西?”
這——
下屬想了下, 學了下沈美雲的語氣, 捏著嗓子,“哥, 我的手被紮了, 你快去幫我把灌木林子清理了。”
“頭兒, 你說這像是發現好東西的語氣嗎?”
“嬌滴滴的, 你看看誰家嫂子,像她這樣的?”
好像是。
“真是這樣?”
下屬瘋狂點頭,“我絕對沒學錯,而且她那表情比這還誇張。”
“頭兒, 你等著吧,季隊長有這麼一個拖後腿的媳婦, 我們肯定可以贏。”
梁戰稟聽完放心了去,他便跟著坐下來, 把腳下的鞋子裡麵刺拔出來,結果拔到一半,斷在裡麵了, 卡在縫隙裡麵, 弄了好久都沒能弄出來。
這下沒法穿了。
梁戰稟抬頭去看下屬侯三, “你穿多大的鞋?”
守在原地的人起碼場子是清理過的, 安全一些,他在外麵采集的話,什麼都容易踩著, 不穿鞋不行。
不然,他也不會和下屬開這個口了。
侯三,“四十一。”
“小了點,來我倆換下,我試一下。”
侯三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把鞋子脫了,遞給了對方。
梁戰稟企圖穿進去,但是腳後跟露在外麵三分之一,還是不行。
穿了還不如不穿,這樣起碼還能跑得快點。
梁戰稟歎口氣,把鞋子脫下來遞給對方,“你有沒有覺得,我們這次出來出師不利?”
先是位置沒選好,再接著一出去,那麼多人啊,就他踩了一根巨刺,牛筋底的鞋子,直接紮破了。
若不是萬不得已,他也不會回來了。
候三想了想,“還行吧,頭兒,你彆往這裡想。”他出了個主意,“你去問問采集隊,誰的腳和你的尺碼差不多,你和對方換個鞋子,讓他留在原地看守,我去頂替對方的位置就好了。”
反正總是要留一個人,看守家的。
梁戰稟,“你去找老虎,他和我的尺碼差不多,讓他先回來,明天你在和他換。”
“換著看家。”
大家都不太想看家,隻能是輪著來了。
候三點了點頭。
不一會的功夫,老虎便隨著候三一起過來了,“頭,你找我。”
梁戰稟,“你穿43碼的鞋子?”
老虎點了點頭,“你的意思是說和我換鞋?”
還不等梁戰稟說完,老虎便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行不行,我不想守家。”
“這樣吧,我給你編一雙草鞋。”
這——
梁戰稟猶豫了下,“成吧,那你給我編一隻左腳就行,底子弄厚點。”
老虎嗯了一聲。
老虎的手很巧,應該說是鄉下長大的孩子,好像天生就會這些,拿著鐮刀割了一把茅草後,迅速便揉搓起來,甚至都沒用漿洗,便直接開始了。
十五分鐘後,一隻簡易的草鞋被編好了,而且那底子還是加厚版。
老虎把草鞋遞給梁戰稟,“頭,你試下看怎麼樣?”
梁戰稟接過來穿了下,在地上來回走了幾步,草鞋有些劃腳,但是比沒有的強。
“成,就這一隻吧。”
“走吧,去趕工。”
這一來一回耽誤的時間,不知道季長崢他們都追殺多少獵物了。
*
那邊。
陳遠隨著沈美雲離開後,眼見著梁隊長那邊的人,沒有跟過來。
他便低聲問道,“美雲,發現了什麼?”
“發現了一大片的鬆茸。”
聽到這,陳遠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氣,“鬆茸?一大片?你確定?”
他也算是東北長大的孩子,自然知道鬆茸的生長條件有點多苛刻。早些年還能遇到,後麵鬆茸收購的人多了,價格也高,以至於大家都知道鬆茸值錢了。
不少人上山挖到快要絕根的地步。
沈美雲,“確定,不然我也不會來找你了,快些過去吧,把該挖地都挖了,免得被梁隊長發現了,我之前就是聽到了,他的聲音有些不放心,這才過來喊人的。”
提起梁戰稟。
陳遠笑了,“他啊?他是個倒黴蛋,明明是跟我們一起上山抓獵物的,大家都走的那一片路,尤其是季長崢還在前麵開路都沒事,輪到他的時候,一根足足兩三厘米的大青刺,一下子紮到他的腳底板,你是沒聽到那一聲慘叫。”
恨不得驚動了方圓十裡的鳥獸。
“難怪我說聽到他的聲音了。”
陳遠,“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上次還是我們倒黴,這一次倒是輪到他了。”
有了梁戰稟打底,就顯得他們運氣不錯了。
說話間就走到了,這邊的鬆林。等他們過來的時候,趙春蘭和沈秋梅兩人,已經挖了一大片了,明顯能看到這一片被翻開的鬆針土質是不一樣的。
但是就是這樣,也還沒挖到十分之一二去。畢竟,這一大片上坡的位置,可全部都是鬆茸啊。
那一株株褐白色的鬆茸,頂著一個厚厚的大腦袋,粗壯而肥美。
陳遠看到這的時候,連帶著呼吸都跟著加重了幾分,“這得有多少?”
他都估算不出來了,還不說地上已經挖了一袋子,後麵顧不得裝了,直接堆放在鬆針上。
陳遠一出聲,頓時驚動了趙春蘭,隻是趙春蘭抬頭看過來,隻看到陳遠一個人的時候,她頓時有些失望,“怎麼隻有你一個?”
“彆人呢?”
多來一個人頂什麼用?
這麼大的一片鬆茸呢,這都得挖個三四天了。
沈美雲,“彆人都沒回來,就我哥他提著灰毛兔子回來了,再加上梁隊長那邊的人在盯著,所以——”
她攤手,“就喊了我哥一個人過來了。”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
“算了,一個人就一個人吧。”趙春蘭示意陳遠,“鬆茸會挖嗎?”
陳遠嗯了一聲,蹲下身子就是一陣忙活。
這下好了,四個人齊齊地開動,這一忙就是一個小時。沈美雲便是屬於那種,手裡挖著這一株鬆茸,眼睛已經盯著下一株了。
屬於恨不得長出八隻手來。
對於這次的鬆茸,沈美雲可不像是上次那般偷懶了。挖鬆茸和撿蝦爬子,完全是不一樣的感覺。
撿蝦爬子還怕蝦爬子濕漉漉地夾人,但是鬆茸不會,那種扒開鬆軟的鬆針土層後,露出粗壯肥美的鬆茸後,輕輕一用力,便整株拔起,那種感覺是極為解壓的。
讓她都有些愛不釋手。
一株兩株三株,一直到了數不清的鬆茸。
這讓人越挖越滿足,甚至讓人忘記了時間去。
另外一邊,季長崢他們已經下了十多個圈套了,圈套裡麵也已經抓獲的有獵物了。
隻是——
陳遠怎麼還沒回來!?
這已經不知道是季長崢,第幾次看過去了,還是沒人,也沒聽到任何動靜。
季長崢看著又抓的一隻獵物,忍不住歎口氣,“老溫,你把這兩隻兔子帶回去讓小猴看著,順帶看下,陳團長怎麼還沒回來?”
這話一問,溫指導員有些不想去,但是看著那獵物有些想要逃跑的樣子。
還是顧全大局的。本來抓獵物就不容易,那兔子賊精賊精的,要不是季長崢眼疾手快,怕是還抓不到的。
看隔壁梁戰稟他們到現在,還是空手就知道了。
“成的,我知道了。”
溫指導員得了吩咐,便一手提著一隻兔子,掉頭回了大本營根據地。他過來的時候,四處看了下,沒看到陳遠,倒是看到了小猴,隻有他一個人。
這讓溫指導員下意識地怔了下,“陳團長呢?”
順勢把兩隻野兔子遞過去,還是活著的,雙腿亂蹬,彆提多用力了。小猴迅速接了過來,把兩隻兔子同之前的兔子放在了一起,關在了那臨時編製的草籠子裡麵。
待安排好了這以後。
見隔壁的侯三在偷聽,他心裡冷笑了一聲,就知道派人監督他們。
既然這樣,他越發不能讓對方知道實情了。
小猴壓下心底的不悅,臉上做出一副為難的表情,“之前嫂子過來了,把陳團長喊過去了。”
“嫂子?哪個嫂子?”
這次可是來了三個嫂子的。
“就是季隊長的愛人,她過來說——”還沒說完呢,就被對麵一旁巡邏的候三接過去了。
“溫指導員你就不要為難小猴了,我來說吧,就是你們季隊長的愛人,說什麼手被紮著了,又怕腳丫子被紮著了,把你們陳團長喊過去,去幫忙清理灌木林了。”
聽聽這語氣有多嘲諷啊。
隻是,讓候三意外的是,原本以為聽到這話的,溫指導員會有所生氣的,但是沒想到並沒有。
相反,他臉上的表情還有些詭異。
溫指導員實在是憋得難受,最後發了一通大火,“嫂子的手都被紮破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不和我說?怎麼不去通知季長崢?”
“真的是——”
小猴,“是我的錯,我想這季隊長在忙著,就不好意思去喊。”
“他忙著,我沒忙著啊,我去看看,你還不知道啊,你們季隊長把她媳婦看成了眼珠子,這會眼珠子出了事,少不了你的掛落!”
“在這裡等著,等下一個人過來了,趕緊通知人去給嫂子幫忙。”
要不是情況不允許,梁戰稟那個狗東西,和他們隊伍膠黏在一起,溫指導員是恨不得現在就回去的。
把所有人都召喚過來,去找沈美雲。
但是不行。
溫指導員摸了一把臉,示意自己要冷靜,上一次遇到這種事情,就是因為他們這邊沒冷靜,這才讓梁戰稟那邊的人給發現了去。
最後那鯰魚差點被搶了不說,連帶著蝦爬子,原本可以多收拾一倍出來的,結果最後被梁戰稟,和周圍的本地人給搶了去。
不行!
絕對不行!
溫指導員深呼吸,“在這裡給我罰站,誰過來給我招呼誰,知道了嗎?”
小猴大聲道,“知道!”
那邊侯三看得目瞪口呆,等溫指導員離開後。
他忙走過來和小猴套近乎,“不是,你們那嫂子這般作天作地,耽誤采集進程,你都不罵?溫指導員都不罵?怎麼還罵你來著?”
小猴心說,你才作天作地,你全家都作天作地,美雲嫂子是最厲害的。
當然這話,就不能和侯三說了。
偏偏,小猴還要演戲,一副深仇苦恨的樣子,“你是不知道,我那嫂子平時——”
扒拉扒拉。
“你真可憐。”
侯三同情。
小猴流淚,“是啊,可憐的不行。”
可憐的又要有吃不完的東西了,想想就興奮!
這種可憐,他可太喜歡了。
*
溫指導員順著小猴說的方向,過去的時候,就見到四個黑壓壓的人頭,埋頭苦乾的樣子。
而旁邊的鬆針地上,已經擺放了三堆鬆茸了。
溫指導員,“!!”
溫指導員,“!!!”
“我說陳團長你怎麼不回去了,我就知道這邊有好東西。”鬆茸啊,是他們這些人最愛吃的,那味道可不比肉差了。
陳遠頭都沒抬,“就你一個人?”
溫指導員嗯了一聲,“季長崢讓我回來找你,看你怎麼還沒過去。”
“哦,來挖。”
“沒讓梁戰稟他們發現吧?”
溫指導員搖搖頭,“演了一出戲,暫時把他們守營的侯三給忽悠住了,但是不知道能忽悠多久,算了算了,不管了,先挖這些。”
“這鬆茸可是好東西啊,不管是炒著吃,還是做湯,都是極下飯的。”
聽聽!
還沒開始挖呢,就已經想好怎麼吃了。
惹得趙春蘭一個白眼。
“那一塊歸你,挖不完不許走。”
對於自己未來的妹夫,趙春蘭使喚起來,是沒有絲毫手軟的。
溫指導員笑容滿麵,“知道了,大姐。”
喊得彆提多近乎的。
看得沈美雲一陣搖頭,挖鬆茸這玩意兒,開始還新鮮,到了後麵越挖越多,累得直不起腰了,反而沒了之前的新鮮感。
沈美雲朝著溫指導員說,“指導員,你過來到我這個位置挖。”
這——
溫指導員還在發愣呢,陳遠踹了下他,“快過去。”
他一看自家妹妹的神色,就知道對方是挖膩歪了,打算去彆處看看。
溫指導員被踹了,也不惱怒,“成吧!”
沈美雲的工作有人接替了,她便站起身來,伸了一個懶腰,“我去旁邊看下。”
這話一說,幾個人同時抬起頭來,目光灼灼,“要去新地方了嗎?”
沈美雲,“?”
這麼激動做什麼?
“你快去,多跑幾個地方,不過彆跑遠了。”這深山老林裡麵到底是不安全的。
“彆去了梁戰稟的隊伍。”
到時候沈美雲做精的人設,就保不住了,她保不住了,陳遠他們就保不住了,間接的這片鬆茸也保不住了。
所以,沈美雲至關重要!
當然,她要多跑跑啊,她不跑,哪裡能發現這麼多好東西來。
“知道。”
沈美雲哭笑不得地應了一聲,解開了軍用水壺,喝了一口後,這才覺得人緩過勁來。
她四處溜達了下,發現地麵上到處都是鬆針,而那鬆針裡麵又藏著鬆茸,屬於一不小心,就會踩到鬆茸的那種地步。
她小心翼翼地退了出來,抬頭張望了下,就看到之前在外麵看到的那隻肥胖的小鬆鼠,站在高高的樹枝上,衝著她張牙舞爪。
沈美雲,“……”
有了目的地了。
要不是這一隻小鬆鼠,她也不會找到這片鬆茸林了。
她笑了笑,踢著地上的鬆針,慢悠悠地跟著了小胖鬆鼠。
那胖鬆鼠一點都不怕人,看到沈美雲跟過來,它便停頓了片刻,然後衝著沈美雲扭屁股,扭完後。
又跳躍到了另外一個樹枝上麵。
在一回頭,發現沈美雲又跟上了。
小胖鬆鼠頓時驚訝了,“吱吱吱!”
在樹上急得跳腳,誰讓你跟上來的?
沈美雲聽不懂,但是她可以繼續跟啊。這下,輪到小胖鬆鼠著急了,四處搜尋了一下,拽著一個綠色的鬆塔,就跟著朝著沈美雲砸了下來。
沈美雲,“?”
這一隻胖鬆鼠,脾氣還挺大?
她避開了那隻鬆塔後,撿起來看了下,這才七月份,鬆塔還未徹底成熟,還是青色的。
拿在手裡有些沉,她用力掰開了一邊,瞧著裡麵的鬆仁已經有了,隻是還很嫩,是奶白色的一顆顆,像極了沒穿衣服的瓜子。
不過,雖然還未成熟,但是裡麵的鬆子卻是密密麻麻的,結得是相當的厚啊。
這讓沈美雲的眼睛,下意識地跟著一亮,掰開嘗了下,微苦到了末尾了有些清甜的滋味。
她四處搜尋了下,果然看到了那參天鬆樹上,掛滿了密密麻麻的鬆塔!
這得多少?
等到了鬆塔成熟的時候,這若是全部摘下來,那又能摘到多少鬆子來?
沈美雲的眼睛已經在發光了啊,鬆子啊。
在這個什麼都稀少的年代,吃一顆糖都極為珍貴,那鬆子小零食更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了。
要知道這一大片鬆林,這能出多少鬆子?
簡直是不敢想不敢想,在等她兩個月!
她絕對來摘。
一想到這裡,沈美雲就忍不住激動了起來,連帶著看著小胖鬆鼠的眼神,都跟著柔和起來,“砸我呀,在砸我幾個鬆塔。”
小胖鬆鼠,“???”
神經病!?
算了,不理她了,吃飯的時間點到了。
小胖鬆鼠跳躍在鬆枝上,一次兩次三次,很快就消失在了叢林裡麵。
沈美雲也不失望,就那樣在鬆樹底下,慢慢地轉悠,拿著一個長棍,東戳戳,西打打。
繞了二十分鐘後。
一棍子下去,敲出來了一個空心樹。
是空心樹吧?
沈美雲不確定地想到,她收了棍子,食指和中指微蜷,敲了敲那樹乾的位置。
果然是空心的。
這讓沈美雲奇怪了。
這麼大的一棵樹,怎麼是空心的?
她下意識地往上一看,果然那大樹已經枯黃了,和彆的那種鬱鬱蔥蔥的大樹比起來,它格外的蒼老。
這一棵樹要掛了?
沈美雲不確定地想到,在敲了敲後,發現這樹不止是空心的,裡麵似乎還藏的有東西?
她揭開了外麵的一層樹皮,嘩啦一聲。
裡麵的鬆子,頓時傾瀉而出,沈美雲用手阻攔都來不及,硬生生的灑了一地。
沈美雲,“???”正當她一臉懵的時候。
身後傳來了一陣憤怒的聲音,“吱吱吱!”
你怎麼又來了?
還偷了我的糧食!
沈美雲捧著未落下的鬆子,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便看到那鬆鼠氣得跳腳,連帶著眼睛都跟著瞪大了幾分。
咧著嘴,顯然是在罵罵咧咧!
沈美雲,“我不是,我沒有,彆瞎說。”
她才沒偷對方糧食。
隻是,這話胖鬆鼠是不肯相信的,它看著那落了一地的鬆子,心痛得要命,罵罵咧咧,“吱吱吱!”
你個壞人,跟蹤我,還偷我家!
沈美雲,“……”
聽不懂。
但是大概能猜測到對方為什麼這麼凶巴巴。
她想了下,如果自己出門逛街的時候,家被偷了,想來心情也不是很好。
“要不,我幫你裝回去?”
胖鬆鼠,“吱吱吱!”
“你碰了,我不要!”
沈美雲,“哦,裝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