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早都毀約了。
“對方要這麼多糧食做什麼？”
這金六子哪裡知道，他搖搖頭，“沈同誌，兩千斤糧食要說多，真的不算多，畢竟，就拿你們生產隊來說，隨便一個家庭到了秋收分糧的時候，就能分到這麼多。”
“但是這裡麵有個問題，這兩千斤的糧食是細糧。”
所以，這才把他給為難倒了。
“細糧，兩千斤？”
沈美雲歎口氣，敲了敲桌子，“六哥，你是真膽子大。”
金六子不說話，揉了揉眉心，“年少輕狂辦下的錯事，這不現在就來彌補了。”
“兩千斤細糧，沈同誌你看你能不能幫我這個忙？”
若不是實在是沒了法子，走了門路都沒通，也不至於病急亂投醫，找到了沈美雲身上了。
沈美雲倒是沒拒絕，“細糧不拘與米還是麵？”
一聽這話，金六子就知道有戲，當即眼神一亮，“對，米麵都可以，對方隻要細糧。”
沈美雲敲了敲桌子，“價格怎麼算？”
金六子坐直了身體，整個人都來了勁，不再像是之前懶洋洋的樣子。
“富強粉之類的麵粉，一塊二一斤，大米一塊三。”
這價格不低，都快趕得上黑市的價格了。可想而知，金六子是有多缺糧食了。
沈美雲想了下，“等我聯係到了糧食，通知你去拿。”
價格她倒是滿意。
所以連討價還價的意思都沒有，金六子的未來，沈美雲是知道的，所以從一開始她就打算做長線生意。
而很顯然，金六子是那個適合長線生意的對象。
金六子聽到沈美雲這話，當即站了起來，朝著她握手，“謝謝，沈同誌，你的大恩沒齒難忘。”
他這個人最是講究江湖義氣。
沈美雲笑了笑，“六哥，你講究，我自然也講究。”
她站起來，朝著對方告彆，“三天內給你答案。”
她倒是沒說去小樹林，她怕對方守株待兔，到時候把泡泡暴露了出去，倒是不劃算了。
“成。”
金六子親自送沈美雲到了門口，目送著沈美雲離開後。
沙竹出現在了金六子的麵前，他有些疑惑，“六哥，她能相信嗎？”
畢竟兩千斤的糧食，對方眼睛都不帶眨的答應了下來。
金六子難得笑了下，“不要小瞧了她。”
他去查過漠河市的鳳凰牌車子的出貨量，一個市區的車子還趕不上，沈美雲一個人手裡的多。
從這裡就能看出來，她能耐多大了。
至於糧食她從哪裡弄來。
金六子不在乎，他就隻在意結果。
於是，他思索了下，朝著沙竹吩咐，“這幾天你注意下，她給的消息。”
“一旦提供，立馬來找我。”
接著頓了下，“另外把錢先準備好。”
“準備多少？”
沙竹低聲問道。
“最少先準備三千。”
聽到這沙竹微微擰眉，“六哥，咱們的錢都壓在貨上，這三千一給怕是手裡沒一丁點的閒錢了。”
金六子抬眼，語氣冷淡，“要不你來當家？”
一句話問的，沙竹立馬把頭低了下去，“六哥，我逾越了。”
“沙竹啊。”
金六子歎口氣，英俊的眉眼上，難得帶了幾分寬和，“你跟著我好久了，我自然知道你是為我好，隻是有些錢必須要花。”
例如從沈美雲手裡買細糧。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是做生意的誠信。
他極為看好沈美雲，自然不想弄丟了，這麼一個好的合作夥伴。
隻是，這些沙竹不懂。
當然，如果沙竹懂了，他就是金六子了，而不是沙竹了。
*
沈美雲從那條巷子離開後，一邊走一邊思索著，找哪裡把糧食放出來，好和對方交易的好呢？
不知不覺間門，便走到了供銷社，她順勢進去轉了一圈，瞧見有上新的菇娘果和沙果，這是從大水下麵遺留下來的，顯然還被衝的有些沙子。
但是瞧著還挺新鮮。
沈美雲挺愛吃這個菇娘果的，便買了兩斤，另外紅彤彤的沙果也不錯，也買了兩斤多。
這加起來才花了兩毛五。
對於彆人來說好貴的水果，對於沈美雲來說，卻是極為便宜的。
等搶完這兩個水果後，沈美雲也知道去哪裡做交易了，一千斤的糧食不是少數目。
要找一個既能躲開眾人，又要合適放貨，還能方便取貨的地方。
這個地方不能離金六子，他們住的地方太遠，又要繞開人群，方便行動拉貨回去。
她思來想去。
勝利公社還真有這麼一個地方，大隊部後門的食堂，那個後門食堂平日裡麵，除了早上送貨的那會，會開一個小時之外。
基本上都是關著的，甚至連人都沒有幾個。
而且因為後門是靠山後門的路，這也就導致了，大家基本上都在前麵活動。
最重要的一點是那後山的路，下了坡就是金六子他們住的胡同巷子。
更絕的是雙方都能抄後門的小路，避開眾人。
沈美雲思索了好一會，覺得那是個好地方，於是便敲定了地方。
三天後，沈美雲一大早領著綿綿出來吃早飯，吃完了早飯就就在街上亂逛。
瞧著時間門差不多後，公社大隊部的後廚食堂小門，徹底被鎖上了。
沈美雲知道時間門差不多了，便領著綿綿從另外一條後山的路，下到了公社大隊部。
又從公社大隊部廚房後麵的小路，一路溜達到了，金六子他們的胡同巷子。
無縫對接。
沈美雲瞧清楚後，便拿著鐮刀在路邊上割了，一些灌木林子和長艾蒿，提前準備著，這些弄好後。
她便朝著綿綿使了一個眼色，綿綿秒懂，小手一揮，便出現了十個麻袋。
是那種一百斤一袋的裝，隻不過被沈美雲給從原先的包裝袋裡麵，給倒到了麻袋裡麵。
這十袋子是大米，沈美雲點了下數，迅速用艾蒿給蓋著。
綿綿立馬又放了十袋子的麵粉出來，沈美雲一口氣全部蓋著後。
便叮囑綿綿，“你在這裡看著，找個地方躲起來，媽媽一會過來了，你在出來，知道嗎？”
第一次和綿綿分開的時候，沈美雲還是有些擔憂的，但是到了後麵，慢慢習慣後。
她發現綿綿比她想象中的還要聰明。
那種聰明，是外人忽悠不到的。
綿綿小雞啄米一樣點頭，“媽媽，你放心去吧，我躲著這個石頭後麵看著。”
媽媽賣貨，她守家。
兩人都習慣了。
沈美雲摸摸她頭，“真乖。”
說完，便迅速離開抄著小路，去找了金六子，從後山小坡上一下來，便是金六子，他們房子的背後小院子。
沈美雲敲了敲門，不一會金六子就出來了，看到是沈美雲的時候，他那一口氣，也徹底放進去了肚子裡麵。
畢竟，三天沒有人聯係他，金六子差點以為自己被放鴿子了。
好在沈美雲再次出現了。
沈美雲朝著金六子點了點頭，“走吧。”
這話一說，金六子立馬明白了，跟著沈美雲的身後，而他一出來，沙竹立馬把門關上，也跟了上來。
三人一前一後，起碼從外人來看，很難相信他們是做生意的，畢竟雙方之間門是那麼的疏離。
每次賣貨的位置，都是沈美雲自己來定，以至於其實在哪裡，金六子他們也不知道。
隻能跟著沈美雲一路上山，爬到了小山坡上麵的時候，一低頭就看到山腳下的大隊部。
金六子的神色一頓，朝著沈美雲說道，“沈同誌，你膽子真大。”
竟然敢選擇在大隊部這種位置。
說實話，哪怕是他當倒爺好幾年了，也從來不敢接近公家這種地方。
沈美雲笑了笑，“有一句話叫做，燈下黑。”
她也是在大隊部上班過一段時間門，這才知道這麼一個位置。
金六子意外了下，倒是沒說話迅速跟了上去。
下山比上山輕鬆多了，不一會就到了，沈美雲之前蓋著的灌木林子處。
她沒急著打開，而是四處看了下，因為是後山的緣故，其實這裡很少人出現。
沒看到人之後，沈美雲這才鬆口氣，又四處找了下，當看到綿綿的衣角藏在石頭後麵動了下，她便知道了，綿綿也是安全的。
她這才轉頭朝著金六子說道，“就這裡了，六哥你可以先查貨。”
金六子嗯了一聲，回頭看了一眼沙竹，沙竹秒懂，立馬拿著小刀割開了麻袋的繩子。
當看到那一麻袋一麻袋的白花花的大米的時候。
沙竹下意識地咽了下口水，竟然這麼多細糧，他抓了一把遞給了金六子。
金六子拿著大米，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純粹的精白米，脫穀很乾淨，白花花的不說，還帶著一股米香味撲麵而來。
“質量很好的大米。”
沈美雲嗯了一聲，“自然不會拿虛假的貨來糊弄六哥。”
這是正兒八經的東北大米，咳咳！
也算是本地米了。
金六子朝著她豎起了大拇指，沙竹在旁邊問道，“旁邊是富強粉嗎？”
沈美雲點頭，“你可以打開看下。”
沙竹要去打開，卻被金六子給製止了。
“不用了，這點我還是相信沈同誌的。”
沈美雲聽到這話，笑了下，“謝謝六哥信任！”
隻是，到底有幾分感謝，可能隻有沈美雲自己知道了。
金六子，“你給我信任，我自然也還你信任。”
說完，去看沙竹，“把錢給沈同誌吧。”
沙竹點頭，旋即從一個褐色的小包裡麵，拿出了兩遝的大團結遞給沈美雲。
“一共兩千五，沈同誌你點下。”
沈美雲也沒點，直接收了起來，“信任是相互的。”
她朝著金六子點頭，“那六哥，這裡的貨你們自己拉回去，我就先走了。”
金六子點了點了頭，“謝謝了。”
沈美雲搖搖頭，朝著石頭後麵招呼了下，“綿綿？”
綿綿立馬從石頭後麵探出頭來，“媽媽，談好啦？”
沈美雲唇角漾出一抹笑，“自然呀，走吧，媽媽帶你去買好吃的！”
兩千五呢，一筆巨款，足夠給綿綿買好多好多的漂亮衣服。
綿綿一聽，大眼睛彎成了月牙，“走咯。”
說完，還不忘回頭去偷看了下金六子。
金六子正在注視著這邊，剛好和綿綿的目光交互了，他抿著唇，遲疑了下，朝著綿綿笑了下。
許是不經常笑，以至於笑容多了幾分僵硬。
綿綿呆了下，“那位哥哥笑的——”
她組織了下語言，“好像是我們門上貼的門畫。”
那個叫什麼來著？
媽媽說叫尉遲恭。
金六子，“……”
沈美雲，“……”
誰都沒想到，綿綿會這般形容，沈美雲捏了下綿綿的鼻子，“不能這樣去形容彆人，不禮貌。”
綿綿訝然，“這樣嗎？我還以為是誇獎呢？那個叔叔像是門畫一樣高大威猛呢。”
聽聽這小嘴甜的。
原本，金六子僵硬的麵容，瞬間門跟著寬和了起來。
目送著她們母女兩人離開後，金六子臉上的笑容才跟著消失，他發誓他之前一個月笑的都沒今天笑的多。
“六哥，你說她們母女兩人，是怎麼把這兩千斤的糧食給拉到這裡啊？”
沙竹一問。
金六子便回頭了，不像是之前寬和的樣子，又恢複了往日的模樣。
“沙竹，你入行的第一天我就教過你，好奇心害死貓。”
“不該問的不要問。”
沙竹聽到這話，身體驟然一僵，“六哥，我知道了。”
金六子搖搖頭，歎氣，“你不小了，該長點腦子了，我十七歲的時候已經——”
走到對麵國家了。
而沙竹十七歲的時候，還隻是說話不經大腦的小孩子。
沙竹倒是不生氣，他笑嗬嗬道，“我要是能有六哥你這麼聰明，當時也不會被你撿回來了不是？”
沙竹和人打群架，打到半死不活的時候，帶頭的人跑了，他這個小嘍嘍被丟了下來。
沒人管。
要不是金六子意外撿走他，他或許早都死了。
*
沈美雲拿著錢，領著綿綿去了供銷社，但是裡麵的東西，她看夠了，綿綿也看夠了。
沒什麼要買的。
綿綿便說，“媽媽，給我買個糖人，我們就回去吧。”
買個兔子的糖人才兩分錢。
沈美雲自然不會不答應她，買完糖人，她又問，“沒有彆的想要的嗎？”
綿綿搖頭，“沒有了呢。”
這裡的東西還沒泡泡裡麵的好。
沈美雲有些失望，“那我們回家。”
“走咯，回家！”
“我想姥姥了。”
*
生產隊，曬穀場開會。
“開荒的地選好了沒？”
“就小南山那塊。”
這話一說，大家噤若寒蟬，“可是那一塊當年沒了不少人，小孩子們都不敢去。”
據說埋的還有小日/本呢，當然也少不了他們那些先烈們。
他們不敢去啊。
怕驚動英靈，也怕被飄給纏上。
老支書站了起來，“我去！”
他回家從地窖裡麵，搬出來了一壇子好酒，旋即又背上了一杆獵//槍。
“把生產隊的人全部都喊過去，一個不落。”
說完，便領著人去了小南山，沈美雲他們回來的時候，剛好看到這一幕。
“怎麼了？大家這是要去哪？”
“老支書要帶我們去小南山開荒。”
沈美雲啊了一聲，“那不是——”所有人的禁地嗎？孩子們都繞路走，生產隊的牲畜更是也不敢去。
“去看看就知道了。”
旁邊的社員們喊她一起。
沈美雲嗯了一聲，隨著大部隊走，老支書走在最前麵，他身背獵//槍，懷抱烈酒。
當抵達小南山的時候，他朝著身後的人一揮，大家立馬止步了。
老支書則是看著那一塊荒地，他打開壇子喝了一大口酒，旋即朝著那荒地一噴聲音鏗鏘有力。
“諸位先烈，諸位敵友，我陳德發今帶領全生產隊的社員們叨擾大家。”
“前進大隊一百八十三號人，遇到洪災如今麵臨斷糧的困境，故來征地，請大家看在孩子的麵子上遷移。”
說完，朝著身後生產隊的社員們，招呼，“磕頭！”
大家頓時跪下，三個響頭結束後，這是先禮。
老支書並沒有結束，而是繼續後兵，他朝著天上扣動獵//槍，砰砰砰就是三槍，字字鏗鏘。
“驚擾大家的事情，我陳德發一人做事一當，所有一切儘數來找我，敢找孩子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