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當宋奶奶看到沈美雲的時候, 眼裡閃過一絲驚豔，她算是知道了。
為什麼季家那個眼高於頂，一直嚷嚷著不結婚, 不娶妻的混世魔王，怎麼突然娶媳婦了。
感情不是不結婚啊。
是不遇到漂亮的不結婚。
哪怕是宋奶奶活了半輩子, 也不敢說自己遇到過，比麵前這姑娘還漂亮的。
她的美是空山新雨後清新自然，是月上柳梢頭的純淨空靈。
眉目如畫，姝色動人。
也不過如此了。
沈美雲被對方盯著看，她也不惱不羞, 落落大方的盈盈一笑。
“宋阿姨。”
她喊一聲宋阿姨，倒是不為過，畢竟，綿綿喊的是宋奶奶。
宋奶奶含笑答應下來，“是個漂亮人。”
她又去摸兜, 結果發現自己就是出門倒垃圾的功夫, 就隻帶了一個隨身的懷表來看時間。
彆的就在也沒有了。
宋奶奶尷尬了一瞬間, 便開口道, “孩子, 你先回去收拾一番, 回頭來阿姨家，阿姨給你補個見麵禮。”
大戶人家出生的，都比較重規矩。
宋奶奶也是一樣，能住在這個胡同裡麵的, 沒有一個不是體麵人。
隻是能體麵多久，這就沒人知道了。
沈美雲倒是沒吱聲，她不清楚季家和宋家的交情到了哪一步。
這種事情, 她也不好回答。
於是，季奶奶便開口了，“好了大妹子，你就不費心了，免得你破費，你若是在家得空了，便來我家坐坐就好。”
這是婉拒了。
雖然兩家關係不錯，但是讓兒媳婦上門討見麵禮的事情，季奶奶做不出來。
宋奶奶嗯了一聲，旋即站在門口，目送著季家一家子浩浩蕩蕩的進屋去了。
她眼裡閃過羨慕。
蘇佩琴會生，一口氣生了四個孩子，四個孩子又娶媳婦，娶了媳婦又開枝散葉。
季家就這樣一下子壯大了起來。
而他們曾經年輕的時候，和他們家一樣，都是兩口子作伴，不說琴瑟和鳴，那也是被人稱羨的。
可是四十年過去了，如今季家枝繁葉茂，而他們宋家。
宋奶奶眼裡閃過一絲落寞，兒子搞科研，無心情愛，更是不結婚，一年到頭不歸家。
女兒……
提起女兒，她越發是心疼的要命。
說不得還要去找下季家幫忙。
想到這裡，宋奶奶越發頭疼起來。
*
季家，可不知道宋奶奶這邊還有事情，要忙著找他們。
一大家子嘩啦啦的一下子全部進屋了。
一進去，季奶奶就招呼，“張同誌，可以上飯菜了。”
這年頭不興叫什麼張媽，保姆了，那是資本主義尾巴，所以大家都統一了，一律叫同誌。
原本季家也不能搞特殊的，但是勝在季家有季爺爺，他當年的職位高，哪怕是退下來，也是被組織照顧的。
再加上，如今又有季家老大季長東，如日中天。
所以有了張同誌在幫忙做飯，倒是不算是違規。
她一吩咐，張同誌立馬點了點頭，“還有兩個青菜，我炒完就端上來。”
天冷，青菜涼的快，要趁熱吃才好吃。
所以這才等季長崢和沈美雲，他們一回來了，這才動手。
沈美雲道了一聲謝謝，季長崢則是直接許多，直接把兩大包裹的行李打開。
“張姨，美雲爸媽裝了一些臘肉臘魚，你看還來得及做嗎？”
他這話一落。
季爺爺外加，季家三兄弟，齊齊的走了過來，盯著那大包裹。
那眼睛好像在發綠光？
季長崢，“？”
“怎麼了這是？”
他淡定的把行李打開，把裡麵的臘雞，臘魚，還有臘兔子，全部拿了出來。
“能做的話就做一隻，不能做的話，就先掛著廚房晾著。”
張媽噯了一聲，眼睛一亮，“這麼多啊？”
今年買肉不好買，哪怕是季家也不例外。
旁邊的季奶奶看到那一隻，又一隻的放在桌子上，忍不住道，“怎麼拿這麼多肉回來？那美雲爸媽舅舅他們過年吃什麼？”
她是去對方給家裡住過的。
季長崢把另外幾隻也拿了出來，“我說不拿的，但是我丈母娘說，我們家人多，少了不夠吃。”
“舅舅又是獵戶，隨時能上山打獵，他們有肉吃，怕我們在北京買肉限購，不好買。”
這才千裡迢迢的讓他帶回來。
這——
季奶奶不信自家兒子，去看沈美雲。
沈美雲點了點頭，“這是我爸媽舅舅他們的一些心意。”
季奶奶噯了一聲，笑開了花，“替我謝謝他們。”
心裡想的卻是等美雲回去的時候，也不能空手了，讓她帶一些禮物回去給她爸媽。
眼見著這些東西都拿出來了。
季爺爺他們還在盯著袋子。
“沒有了嗎？”
季爺爺主動問道。
季長崢和沈美雲不知道，他們在看什麼，於是便點頭，“你們還要什麼？”
季爺爺背著手，給幾個兒子使眼色，但是老大老二老三都不吱聲。
佯裝沒有看到。
季爺爺實在是沒了法子，便搓搓手，“上次美雲寄回來的那個五味子，我泡水喝，治療失眠效果很好。”
他又不願意去喝中藥，苦哈哈的，這五味子就當白開水喝，一天喝個兩搪瓷缸。
晚上的時候睡覺連夢都不做。
沈美雲和季長崢一聽，懂了，“沒有五味子。”
見季爺爺一臉失望，季長崢便解釋，“那五味子是在我們駐隊附近的青山才有，我們當時是出任務，美雲運氣好摘了一些回來。”
“後來這不是天冷了，大雪封山，我們就沒去青山了。”
季爺爺聽懂了，“那算了。”
有些失望，畢竟家裡的那點五味子都被老家夥們給瓜分完了。
也怪他，當時嘴賤，出去得意的炫耀了一番，轉頭那些老家夥就上門了。
你一把我一把，硬生生的就給他留了一點點。
沈美雲想了下，“這樣吧，爸，等來年秋天的時候，我和長崢到時候多跑一趟青山，專門給你摘一些五味子回來。”
這些也隻有青山才有。
聽到這話，季爺爺頓時眼睛一亮，“我給你們算錢！”
不讓他們白跑。
這話一說，沈美雲要說不用的，季長崢卻點頭，“到時候你看著給就行。”
他這話一說，大哥季長東也跟著開口了，“長崢，美雲啊，上次你們寄回來的……”
有些不好意思說。
沈美雲和季長崢同時看了過來。
“噯，大哥你說不說，你不說我說了。”
季家老二是個急脾氣，當即連珠炮一樣跟著開口，“就是那什麼葉子上長著金點點的那個草，還有沒有？”
反正效果賊好。
季長崢，“？”
一臉茫然。
沈美雲想到了什麼，她連猜帶蒙道，“黃金草？”
這話一說，季家老二當即就跟著點頭，“對對對就是這個。”
“還有嗎？”
沈美雲，“也要到了秋天了。”
這下，季家老二有些失望，“那還要等大半年啊。”
這明兒的才過年呢。
沈美雲嗯了一聲，“你要是著急的話，我和季長崢回到駐隊後，去青山附近農場的當地人那問一問，看有沒有存貨的，若是有我就買一些給你寄回來。”
她大概知道對方為什麼，這麼執著黃金草了。
黃金草在當地還有一個土名，叫嗷嗷叫。
為什麼這麼叫呢？
男人喝了晚上一上炕，就知道了。
這間接的算是男人的寶了。
難怪——
季家老二有些不好意思，他搓搓手，“麻煩弟妹了啊。”
“你幫我問問，賣多少錢，到時候我一起給你。”
這些東西倒是不貴，沈美雲不在意，但是季長崢全部替她給應了下來。
“花多少報多少？”
是季長崢問的。
“那自然。”
季家老二拍了拍胸脯，“還有弟妹的跑腿費，總不能讓她白忙活一場。”
季長崢挑眉笑了，“這還差不多，包在我們身上，到時候保管給你找到。”
季爺爺來了一句，“還有那曬乾的紅果果。”
說是叫五味子，他也不知道是不是。
季長崢，“若是問得到，都一起買了。”
這話一說，顧雪琴眼睛一亮，“那人參呢？上好的老山參？”
她一問，屋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季長崢不動神色的擋了下來，“大嫂，你想要什麼樣的人參？”
他以前對這個大嫂，還是蠻尊敬的，隻是後麵出了季明遠的事情後。
他便對大嫂的態度淡了幾分。
顧雪琴多精的人啊，一下子就聽出來了小叔子話裡麵的冷淡，但是為了父親，她還是硬著頭皮上。
“我看上次美雲，送給爸媽的那一支人參就挺好的，那麼大就行。”
這——
屋內又一安靜。
季長東要去拽顧雪琴，但是卻被顧雪琴給掙拖了，“長崢，美雲，我拜托你們了，我娘家父親還在中風，老大夫說要人參給他療補身體。”
“我拜托你們了。”
她去了北京的這些大藥房，但凡是老山參像是美雲拿回來的那種，幾百年的。
基本上都是鎮店之寶，基本上不往外賣的。
她還托關係跑了黑市，但是找到的那些人參，品相都很差。
都是幾十年的，最好的也是一百多年，比起美雲送給季爺爺和季奶奶的那種，著實是差了好多。
若是沒見過好的，她也就用次品將就了，但是重點是見過好的，又哪裡願意用次品來將就呢？
顧雪琴這話，沈美雲聽明白了，季長崢也聽明白了。
季奶奶想要製止顧雪晴，但是卻被季長崢擺手打斷了。
他看向顧雪琴，“你是想要送給爸媽成色那麼好的人參？”
顧雪琴遲疑地點了點頭，臨了還解釋了一句。
“我爸他中風比較嚴重，年數少的人參怕是沒啥用。”
季長崢嗯了一聲，“我回去可以幫你問一下，但是能不能買到這麼大年份的，誰也說不準。”
聽到他說這話，沈美雲猛地抬頭看向季長崢，彆人不知道，季長崢是知道的。
她手裡還有好多人參呢。
而且，不比送給季爺爺季奶奶的那根差。
畢竟，最大的那一支人參還在她手裡攥著。
誰都沒給。
但是，季長崢在這一刻，好像跟不知道一樣。
季長崢注意到沈美雲的目光後，他朝著她眨眨眼，示意她不要出聲。
沈美雲果斷的聽了季長崢的話，不去湊熱鬨，剛好桌子上還有一盤子的瓜子，她就順手抓了一把。
哢嚓。
所有人都跟著看了過來。
沈美雲吐了瓜子殼，“看我做什麼？繼續繼續。”
顧雪琴聽到季長崢那個模棱兩可的答案，她其實並不滿意，於是便要開口了。
哢嚓——
顧雪琴，“？”
她要說什麼來著？
她去看沈美雲，沈美雲以為她想吃，便遞過去了一把，“原味瓜子還挺好吃的。”
顧雪琴，“……”
她根本不想吃瓜子，她是有事啊。
“不吃嗎？”
“那可惜了，我繼續。”
“美雲，給我一把。”
季奶奶參與了進來，沈美雲噯了一聲，遞給她了一把原味瓜子，兩個人一起吃一起看。
“繼續啊？不是說在談人參的事情嗎？”
不是，這還要怎麼繼續下去啊。
顧雪琴心裡窩了一肚子火，但是又不能發，畢竟，是她有求於人。
她深吸一口氣，爭取一次說完。
“是這樣的，長崢，你那邊儘量幫我問，我爸那邊能不能起來都靠你了。”
季長崢，“彆，大嫂，你這個責任太大了，我可擔不起。”
“我還是那句話，我可以幫你問，但是成不成這件事誰都不好說。”
這——
顧雪琴還要說什麼，卻被季長東拽了下，“就這樣吧，長崢，這件事麻煩你了。”
“若是找到人參後，你拍個電報回來，或者是打個電話也行，多少錢到時候我們一起給你。”
顧雪琴有些不滿，怎麼還要錢？
但是，丈夫既然開口了，她不好在公開的場合去反駁丈夫。
於是，隻能忍了下來。
沈美雲看到這裡，覺得索然無味，她便把最後兩顆瓜子吃完了，朝著季奶奶道，“媽，我去洗個手，上個廁所。”
“綿綿去不去？”
綿綿已經和季家孩子玩在一起了。
她聞言點了點頭，“我去洗手。”
不一會的功夫，季長崢也過來了。
他聽到裡麵都結束了，這才跟著進去，打開了水龍頭洗手。
“你先前怎麼那麼說？”
季長崢用著燈塔香皂，從頭到尾仔細的洗了一遍，這才說道，“我攔下來，你就少點麻煩。”
到底是不愛背後道人是非的。
他簡單地一句話概括，“我大嫂那人容易蹬鼻子上臉。”
所以，他從一開始說帶黃金草和五味子的時候，便提出了要錢。
防的是小人。
不防君子。
沈美雲聽到呆了下，壓低了嗓音，“你真行。”
這個男人好像什麼都懂，包括家長裡短，婦人家的機鋒也能看的明明白白。
就看他願不願意吱聲了。
以前的季長崢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和他沒關係，置身事外明哲保身。
但是——
現在卻不一樣了。
他身後有著妻子和女兒，他自然要在方方麵麵護著他們。
不管誰提出了過分的要求，那都不行。
小兩口正說這悄悄話，外麵在喊，“菜齊了，都出來吃飯了。”
是張媽的聲音，剛又去廚房炒了個大白菜和土豆絲。
沈美雲噯了一聲，便拉著季長崢出去了，綿綿早都惦記著和哥哥們出去玩。
所以，一早就跟著跑沒影了。
他們兩人出來的時候，桌子上已經坐齊了，兩大桌子的人呢。
大人們一桌，小孩子們一桌，坐的滿滿當當。
沈美雲他們一來，季奶奶便招呼，“美雲坐過來。”
她特意留了個位置，就在她旁邊。
沈美雲呆了下，畢竟，幾個嫂子們都還在一旁呢。
“快點，你頭一年來，這個位置就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