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笑的有些假。
綿綿想了想,朝著他伸出手,“你好,我叫沈綿綿。”
溫向璞盯著綿綿的手,看了片刻,他遲疑了下,試探性的把手伸出去。
“你好,我是溫向璞。”
綿綿大眼睛彎彎,一把抓了過去,“好了,向璞哥哥,我們是好朋友了。”
聲音乾脆。
溫向璞有些意外。
他盯著兩人握著的雙手,一大一小。
“好朋友啊?”他喃喃道。
接著,溫向璞突然想到了什麼,拉著綿綿走到了茶幾處,隻見到茶幾上已經擺放好了一個茶壺,以及開好了三瓶茅台酒。
他問她,“綿綿,你是要喝酒還是喝茶?”
綿綿,“?”
李管家,“?”
場麵一時之間,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溫向璞有些意外,他指了指桌子上擺著的,“茶泡好了,酒我也開了。”
“你都不喜歡嗎?”
他擰眉的時候,小臉蛋都帶著幾分憂鬱。
明明書上說了,招待最好的朋友,要拿最好的酒和最好的茶出來。
但是,對方似乎不怎麼高興?
這——
綿綿倒是沒回答。
反倒是李管家看到那茅台酒的時候,頓時嚇了個倒仰,“向璞,你怎麼把酒拿出來了?”
溫向璞抬眼,一張精致的麵容上,滿是疑惑,“好酒待好友。”
“不是書本上教的嗎?”
對於溫向璞來說,他所有的知識都是來源於書本,甚至人際關係也是
。
在他的邏輯思維裡麵,並不覺得這樣做是有任何問題的。
李管家想說,這不合適啊,但是對上溫向璞那一雙明澈乾淨的眼睛時,瞬間說不出話來了。
向璞一直都沉寂在書本的知識裡麵。
他怎麼反駁好像都不太對。
正當李管家發愁的時候。
就聽到,綿綿直接幫他拒絕了,“我媽媽說了,小孩子不能喝酒。”
這一句話,讓李管家鬆了一口,“對對對,小孩子不能喝酒。”
兩人的話倒是把溫向璞點醒了,他把茅台酒瓶推到一旁,“抱歉,是我考慮不周。”
明明還是小正太的樣子,但是卻用這種一本正經的語氣說話。
饒是綿綿都忍不住眼睛一下子亮了。
向璞哥哥有點好看呢。
和她一樣好看。
眼見著溫向璞就要把茅台酒放在地上,李管家連忙接了過去,“我來我來。”
三瓶茅台酒啊。
全部打開了。
正當他心痛的時候。
溫向璞拿起紫砂壺,給綿綿倒了一杯茶,“你能喝茶嗎?”
綿綿點點頭,這一次倒是沒拒絕。
她接了過來,隻是在喝第一口的時候,就一口噗了出來,“怎麼一股爛紅薯的味道?”
溫向璞意外了下,“不會吧?”
他低頭嘗了一口,小臉蛋頓時皺在一起,“確實爛紅薯味。”
李管家聽到這話,總覺得不太對,他拿起紫砂壺看了下,隻見到一茶壺的茶葉。
外加這味道,有些熟悉。
他頓時有了個不好的猜測,“向璞,這茶葉你是從哪裡拿的?”
溫向璞,“爺爺書櫃拿的。”
李管家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是大盒子還是小盒子?”
溫向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指著地上的垃圾桶,“盒子在那。”
李管家看到垃圾桶裡麵的盒子後,一陣天旋地轉。
這可是武夷山大紅袍啊。
全國加起來一年也才出一斤左右。
而他們家這半兩武夷山大紅袍,當初有人可是出了兩根大黃魚,想要從溫中原手裡買走的。
但是溫中原不願意。
他不缺錢,這種武夷山大紅袍對於他來說,更有價值一些。
但是,就是連溫中原都沒舍得喝的武夷山大紅袍,此刻,被溫向璞泡了茶,來接待他的朋友。
李管家強撐著一口氣,撿起垃圾桶的盒子,顫顫巍巍的問,“你泡了多少茶葉?”
溫向璞,“全泡了。”
李管家,“……”
李管家,“………”
李管家,“…………”
差點暈倒了過去,真的!
見他這麼大的反應,溫向璞有些奇怪,“對待好朋友,要拿最好的酒和最好的茶來招待,李爺爺,我做錯了嗎?”
李管家扶著胸口,“沒錯。”
溫向璞嗯了一聲,“那就行。”
他評價一句,“我爺爺珍藏的茶葉發黴了,一股爛紅薯的味道,不好喝。”
李管家,“……”
他心說,小祖宗你到底知不知道,這一泡有多貴啊?
兩根大黃魚都沒賣的茶葉啊。
此時此刻,就在這一小小的茶壺裡麵,而且還是那種茶葉比茶水多的那種。
李管家覺得他解決不了這麼大的事情。
索性,深吸一口氣,掉頭去了打電話彙報去了。
見到李管家這般踉蹌著離開,綿綿有些納悶,“李爺爺怎麼了?”
溫向璞回頭看了一眼,“可能覺得拿爛茶葉招待你,有些對不住你,所以去拿好茶葉了。”
李管家,“……”
嗚嗚嗚,家裡沒有好茶葉了,最好的茶葉已經被泡了。
可惜,他還不能說。
那邊綿綿不懂,她又嘗了一口茶水,眯著眼睛,“李爺爺,算了不用在倒茶了,就這爛紅薯味茶水吧,也不是不能喝。”
她就勉強下自己吧,畢竟,頭一回上門做客呢。
李管家真是有苦說不出。
他還不能在一樓,自己去了二樓打電話了,他怕自己在待下去,會心肌梗塞啊。
等他走了以後。
李管家去了二樓,第一件事就是搖響了西北的電話,這價值千金的武夷山大紅袍茶,被謔謔了。
他頂不住啊。
必須向溫教授彙報啊。
這不是一件小事了。
也是巧,上午還不在基地的溫教授,下午因為少了一項實驗數據,便回到了基地拿數據。
他一回來,上峰領導便不讓他走了。
畢竟,今天年三十呢,在怎麼著急去工作,也要把食堂的這一頓餃子給吃了。
正當溫教授被許所長拉住的時候,辦公室的電話響了。
“溫教授,是您家裡人再次來電話了。”
這——
溫中原朝著許所長擺擺手,“我先去接個電話,回頭在說。”
許所長這才作罷,怕溫中原提前離開,許所長特意在門口堵著,就為了他晚上能吃一頓餃子。
屋內。
溫中原接了電話後,“喂。”
那邊李管家愁眉苦臉的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溫教授,向璞那孩子招待他朋友,把家裡的茅台,以及您書櫃裡珍藏的武夷山大紅袍給泡了。”
溫中原,“?”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是說什麼茶泡了?”
李管家,“武夷山大紅袍。”
當第一句話開口後,後麵似乎也沒那麼艱難了。
溫中原揉了揉眉心,“泡了多少?”
他算下,還能搶救多少下來。
那武夷山大紅袍是極為珍貴的,就是他自己在家就隻泡過一會,還隻是丟了幾根茶葉進去。
李管家,“全泡了。”
溫中原手裡的電話筒掉落了,砸在桌子上,哐當一聲。
連帶著外麵的許所長都聽到了,他還以為是出了事情,頓時推門進來問,“老溫啊,怎麼了?”
結果,一推門就見到溫中原,臉上五彩繽紛的表情,說實話,這還是許所長認識溫中原三十多年,第一次見到這麼豐富的表情。
他頓時意外了下。
溫中原擺擺手,接著,撿起來電話筒,這才朝著那邊問道,“具體是個什麼情況,你和我詳細說一遍。”
李管家從頭到尾的說了一遍。
溫中原聽明白了,“你是說,向璞那孩子主動邀請季家的小姑娘,到咱們家做客?”
李管家嗯了一聲。
溫中原難得笑了笑,“不錯不錯。”
原先還有些心疼的,這會聽到這話,心情倒是好了起來。
“您不心疼啊?”
李管家低聲問道。
溫中原搖搖頭,語氣沉靜,“向璞那孩子難得交了一個朋友,看來他是真心的喜歡,那茶泡了就泡了吧。”
比起那大紅袍,三瓶茅台酒,他反而是沒當一回事了。
見他語氣輕鬆,李管家也跟著鬆了一口氣。
溫中原問,“你先前說季家那小姑娘,是胡同的季家嗎?”
李管家應了一聲,“對,那小姑娘是季家老四,季長崢的孩子。”
“今天是過年吧?”
李管家點頭,“對。”
“向璞那孩子還好嗎?”
溫中原難得問了一句。
他這邊回不去,這麼些年來,向璞都是和李管家一起過年的。
李管家點了點頭,“和之前一樣,不過比之前好,現在這孩子知道主動邀請朋友上門了。”
聽到這話,溫中原神色柔和了片刻,“這樣吧。”
“你把那一壺茶和開過的茅台,一起送到季家去。”
這——
李管家還不明白這裡麵的含義。
溫中原便道,“你送去了就知道了。”
李管家雲裡霧裡的答應了下來。
等溫中原掛了電話後,旁邊的許所長抬眼看他,“我倒不是故意偷聽的,你先前說大紅袍茶,應該不是我想的那個吧。”
溫中原手裡有半兩武夷山大紅袍,基地這邊不少人都惦記著呢。
但是奈何,溫中原放在北京,壓根不往這邊拿啊。
大家眼饞也沒辦法。
提起那半兩武夷山大紅袍。
溫中原沉默片刻,“就是你想的那樣。”
許所長一愣,聲音都跟著拔高了幾分,“你不在家,那武夷山大紅袍給誰喝了??不是,誰敢喝啊?”
他們一個基地的人都惦記著呢。
溫中原,“我孫子招待他朋友了。”
許所長,“?”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您孫子今年才十一歲吧?就是十二歲都沒過,他朋友是他們學校的老師嗎?還是?”
溫中原,“他朋友六歲。”
許所長,“……”
他頓時心痛的要命,“六歲的孩子他懂個屁啊?他會不會喝啊?他知不知道那武夷山大紅袍價值千金啊。”
溫中原這會倒是平複了下來,他輕咳一聲,花白的頭發跟著一顫,“你知道,那倆孩子對那武夷山大紅袍,給了一個評價是什麼嗎?”
許所長,“什麼??”
“爛紅薯味!”提起這個,溫中原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許所長,“???”
“你還笑,你還笑的出來!”
這怎麼能笑的出來啊?
心痛死了好嗎?
溫指導員自己倒是豁達,他還抬手拍了拍許所長的肩膀,“看開點,一壺茶讓我家向璞交了一個朋友,這是好事。”
說不得今年的年夜飯都要地方去了。
這樣一看,其實也是劃算的。
*
李管家掛了電話後,好好的琢磨了一番溫中原的話,他好像明白了一點,頓時一拍大腿。
去了樓下。
樓下倆小孩兒,正在討論。
“我不明白,大人們為什麼會喜歡這種爛紅薯味道的茶葉?”
綿綿很是好奇。
溫向璞,“可能他們有病吧。”
李管家,“……”
他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旋即,走到兩個小孩麵前。
“我要把這一壺茶和三瓶茅台酒,一起送到季家去,你們兩個去嗎?”
這——
綿綿倒是想回去,她躍躍欲試。
但是,溫向璞卻猶豫了幾分,“我不去了。”
他不想出家裡的門。
綿綿拉著他,“向璞哥哥,我家可好玩了,我媽媽做飯是最好吃的。”
“她今天還給我做了拔絲地瓜和香芋圓子呢。”
這都是溫向璞沒聽過的食物。
他和李管家一起生活,李管家的廚藝一般,他的一向原則就是做熟了就行。
哪怕是今天是年三十。
他也隻準備了四個菜,外加一個湯。
在李管家看來,他們兩人還吃不完呢。
所以,溫向璞對於綿綿說的那些食物,是真好奇。
“什麼是拔絲地瓜?”
他在書本上都沒看到過。
“就是把紅薯做成可以拉絲的那種,又甜又香。”
溫向璞悄悄地咽了下口水。
“向璞哥哥,你去嗎?我爸爸媽媽很好的,他們肯定會喜歡你。”
溫向璞還是沒吭氣。
綿綿放出大殺招,“你不去的話,那我就不來找你了哦。”
咳咳!
原諒她用這種不好的方法來威脅人了。
果然這話一說。
溫向璞沉默了下去。
他看了看門。
綿綿也看了過去,“外麵很好玩呀,下雪了可以堆雪人,還可以放鞭炮,還可以去摘果子。”
“外麵的空氣都是新鮮的。”
她像是故意在放誘餌一樣。
引誘著溫向璞。
溫向璞像是下了什麼重要的決定一樣,他說,“我和你一起。”
沒人知道,這一句話對於他來說是意味著什麼。
連帶著李管家都愣了下,旋即扭過頭去擦了擦泛紅的眼眶。
平日裡麵不管怎麼說,他都不會出門的。
萬萬沒想到,向璞竟然答應了綿綿這孩子。
李管家壓著激動的心情,一手提著三瓶酒,一手端著紫砂壺。
一步三回頭的看著身後人。
就見到溫向璞站在小白樓的門口,一尺之遙,一邊是陽光一邊是陰影,仿佛是兩個世界。
他伸出腳試探了下,旋即又收了回去。
綿綿在門外衝著他笑,“向璞哥哥,你快出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