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長崢，過來端菜。”
他們在廚房做飯，季長崢在陪師娘說話。
季長崢噯了一聲，一會三菜一湯就被端在了客廳去，鄭家的房子不算大，桌子一放，椅子一圍。
客廳就顯得狹窄了幾分。
人也就勉強落座。
“新年快樂。”等坐好後，鄭老師舉著杯子，“美雲，長崢，謝謝你們能夠在這種時候，上門看望我們。”
人說患難見真情，這一句話可不是白說的。
沈美雲舉著杯子碰了一個，“老師，新年快樂。”接著，她佯裝生氣道，“您要是在這樣見外，我可就生氣了。”
“好好好，不說不說，來來來，以茶代酒，大家都碰一個。”
秦明霞在練習自己拿杯子，雖然不穩，但是起碼是一個進步。
看到這裡，沈美雲是真的為他們高興起來。
等吃完飯後。
從鄭家離開，沈美雲走到樓梯下，看了一眼樓梯口送他們出門的鄭老師，衝著她招招手，“老師，您回去吧。”
鄭老師卻沒回去，而是目送著他們徹底不見人影後，這才上樓。
因為沈美雲他們的到來，家裡也多了幾分人氣。
甚至，秦明霞臉上都多了幾分笑容，“美雲、這孩子真不錯。”
鄭老師嗯了一聲，“她性格隨她媽，心善又義氣。”
小浩聽到這，忍不住抬頭，期待地問道，“爺爺，我下次什麼時候能見到綿綿啊？”
他沒有朋友，應該說，目前為止他就隻有綿綿這一個朋友。
鄭老師笑了笑，摸了摸小浩的頭，“這我可不知道。”
“你沒問綿綿嗎？”
小浩搖頭，“綿綿說她也不知道呢。”
鄭老師，“那就要看你們的緣分了。”
這話太過高深，小浩聽不懂。
鄭老師失笑，倒是沒解釋。
*
給鄭老師和吳奶奶拜完年後。
沈美雲便鬆散了下來，難得休息幾天，和季長崢膩歪在一起，到了初三這天。
季長崢發小方俊德來找喊他去茶樓喝茶。
季長崢沒有直接答應下來，而是回頭問了下沈美雲，“美雲，你去嗎？”
沈美雲搖頭，“我想在家休息。”
季長崢也沒勉強她，“那你有想吃的嗎？我給你帶回來。”
沈美雲搖頭，“算了。”
“那成吧，我早點回來。”
方俊德那邊約了季長崢好幾次了，他都給推拒了，這一次倒是不好在推了。
沈美雲嗯了一聲，目送著她離開後，立馬把綿綿叫了回來。
季長崢難得不黏著她，出去了，她和綿綿自然要抓緊時間出去逛一逛啊。
屯一些北京的好東西，到時候給她爸媽送過去。
外麵。
季長崢一出來，方俊德意外了下，“嫂子不來？”
他知道季長崢的脾性，之前回去顯然就是去問沈美雲的。
“她要在家休息。”季長崢拿起掛在椅子上的大衣，“我們去吧，早些回來，最好控製在兩個小時之內。”
方俊德一聽這，頓時急眼了，“長崢，你說你結婚了，怎麼現在變成這樣了？”
季長崢抬了抬眼皮子，看了一眼方俊德。
方俊德到嘴邊的話，頓時改成了，“你和嫂子真恩愛。”
這還差不多。
季長崢沒和方俊德追究，他們去的是老字號茶樓，季長崢一到，屋內的年輕男同誌們，都跟著站了起來。
“長崢！”
“好久不見。”
“真是想約你一次，極為不容易的。”
季長崢進了屋後，便把長絨大衣給脫了，隻穿了一件羊絨毛衣，“家裡妻子管的嚴，出來一次不方便。”
這話一說，大家麵麵相覷。
“這結婚了的人，就是不一樣啊。”
“長崢，你怎麼沒把嫂子帶過來？”
季長崢找了個位置坐下來，“這幾天一直在忙著拜年，你嫂子難得在家休息一下。”
他竟然還真回答了。
這讓在場的人麵麵相覷，隻能說結婚真的讓一個人的變化太大了。
“長崢哥，你有沒有想過回到北京啊？”
一位穿著棉猴，國字臉的年輕男孩問了一句。
他們這些人可都是在北京發展的，但是季長崢卻跑到了外麵，他們著實是想不明白。
在北京不好嗎？
季長崢看了一眼他，“暫時沒有。”
“漠河也太辛苦了。”
“長崢哥，你回到北京，起碼也輕鬆一些。”
季長崢笑了笑沒說話，從他到漠河入伍的那天開始，他就和這些人不一樣了。
他們都知道。
見他不接話，方俊德順勢就換了一個話題。
茶樓內這才活躍了起來。
*
沈美雲在季長崢一出去後，立馬就給綿綿套上了一個外套，“走走走，咱們也出去。”
沒了季長崢辦事就方便多了啊。
綿綿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兩人出了門，就直奔小攤位，這會攤主正準備收攤了呢。
沈美雲，“師傅，還有豆汁兒嗎？”
這可是她爸最好的一口。
之前一直沒時間屯，今天難得有機會。
聽到沈美雲的問話，那收攤的師傅手一頓，“就剩這點了，你要嗎？”
他指著那鋼精鍋的鍋底，“最多還能盛個三份出來了。”
淺淺的三碗是有的。
沈美雲，“成，這三份都給我裝起來。”
“成，不過同誌，你帶搪瓷缸過來沒？”
沈美搖頭，“你給我用袋子裝吧。”
她出門的太著急，倒是沒想到這些。
對方用袋子給她裝好後，“三分錢。”
沈美雲把錢遞遞過去，又拉著綿綿到處轉悠了下，跑到另外一個攤子上買了兩份。
就這樣打一槍換一炮。
沈美雲攢了十來份的豆汁兒，又跑到北京烤鴨店，買了兩隻烤鴨，單獨裝了起來。
走到沒人的地方，讓綿綿全部給收到了泡泡裡麵。
待這些都弄完後。
沈美雲這才領著綿綿四處溜達，也是巧，今兒的初三，剛好有個雜技團的人在表演雜技。
這可是遛娃的好地方。
沈美雲便領著綿綿過去湊熱鬨，還不忘買了兩個熱氣騰騰，香甜軟糯的烤紅薯。
用著報紙包起來，又燙又好吃。
在配著那耍雜技的表演，真是彆有一番滋味。
方俊德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便坐到了窗戶口透氣，“長崢，要不要出去吃個飯？”
這茶樓就隻是單純喝茶的地方，要是吃飯的話，還得去老莫西餐廳去。
那裡才能配得上他們這些人的身份。
可以說，在茶樓裡麵坐著的幾人，全部都算是有身份的。
或者說是家世都不錯的那種。
季長崢搖頭，“不了，你嫂子還在家等著，我要早點回去。”
這話一落。
方俊德頓時揉了揉眼睛，又探頭看向窗外。
“怎麼了？？”
季長崢問他。
“長崢，你說我是不是眼花了，我怎麼好像看到了嫂子？”
方俊德指著那雜技團人多的地方。
實在是沈美雲的那一張臉太出色了，哪怕是人群在多，她也是最為耀眼的那個。
方俊德一指，季長崢順勢看了過去，他瞳孔縮了下，下一秒，就站了起來，拿起來了掛在椅子背上的大衣。
“我先走一步。”
竟是沒有任何猶豫，直接離開了茶樓。
這讓剩下的人忍不住麵麵相覷。
“怎麼了這是？長崢哥怎麼突然走了？”
他們還在商量去哪裡吃飯呢。
方俊德忍不住道，“我剛好像在雜技團附近看到了嫂子——”
剩下的話，他不說，大家便明白了。
季長崢這是看到了媳婦，把他們這一群人都給丟下了。
“長崢哥也真是的，重色輕友。”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怎麼說走就走了呢。
方俊德，“他能出來就不錯了，算了算了，明年在約吧。”
所有人，“……”
*
樓下，季長崢下了茶樓後，第一時間就往後窗的雜技團去。
一到那邊，就看到了人群裡麵，領著綿綿吃著烤紅薯，看著雜耍的沈美雲。
無他，這娘倆實在是太出眾了。
他也沒過去，就那樣遙遙的盯著沈美雲看，沈美雲還沒注意到，反倒是綿綿看到了，她沒忍住拽了下沈美雲的袖子。
“媽媽，你看那邊。”
沈美雲正在看雜技噴火呢，她覺得這也太逼真了，而且還是現場近距離。
於是，便敷衍道，“等媽媽研究下，他們是怎麼噴火的。”
“媽媽，爸爸來了！”
這一句話，瞬間讓沈美雲回神，她下意識地看了過去，四目相對。
吧唧。
她手裡吃了一半的烤紅薯落在了地上。
“你你你，你怎麼在這裡？”
她還特意挑著季長崢不在家的時候，領著綿綿出來浪，怎麼剛好就被抓包了呢？
季長崢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替她撿起來了紅薯，沒臟，因為剛好被報紙包著了。
他吹了下上麵的灰遞給她，微微眯著眼睛，“不是說要在家休息嗎？”
這一眼，看的沈美雲心驚肉跳的，她接過紅薯笑了笑，“在家悶悶的，便領著孩子出來了。”
季長崢盯著她看。
沈美雲絲毫不怯場。
最後，季長崢敗陣下來，“美雲——”
他有些委屈。
他都去喊了美雲三次，他都不出來，結果自己在外麵遇到她玩的開心。
沈美雲歎口氣，哄他，“你那些發小我不熟悉，我去的話，你們反而還束手束腳放不開，還不如不去，你們反而還自在點。”
“感情你還是為我好！？”
沈美雲，“當然！”
“季長崢，你出去問問，哪家媳婦有我這麼體貼的？”
季長崢聞言，低聲道，“我不喜歡。”
“什麼？”
“我不喜歡你對我體貼。”季長崢看著她，“我寧願你什麼都管我。”
這樣，他才會有安全感一些。
美雲這般把他放開，他總覺得美雲心裡沒有自己。
沈美雲捏了捏眉心，她沒想到季長崢會說這樣的話。
“季長崢，我們都是成年了。”
“你不愛我。”
季長崢突然說了一句。
因為不算愛他，所以才能這般肆無忌憚的放心，他出去和發小喝茶。
這——
沈美雲怔了一下，“你要這樣想，我也沒辦法。”
這一說，她就愣了，總覺得自己這話好像是渣男語錄啊。
果然，一抬頭就看到季長崢臉色發青，“你根本不在乎我去哪裡，也不在乎我是不是和人出去玩了。”
“你就是不想和我一起。”
“美雲，這不公平。”
他做什麼都會想著和美雲一起。
這是他們結婚這麼久，第一次爭吵。
綿綿在旁邊嚇了一跳，連帶著紅薯也不吃了，頓時驚恐的看著兩人。
沈美雲深吸一口氣，“我不和你吵架，彆嚇著孩子了。”
說完，她拉著孩子就走。
徒留，季長崢一個人站在雜技團的原地，一動不動。
眼睜睜地看著沈美雲和綿綿離開。
她把他丟下了啊。
明明是她的問題，她還把他丟下了啊。
一想到這裡，季長崢又委屈又生氣的，他就站在原地，他不動了。
他不回了！
遠處。
綿綿有些擔心，她牽著沈美雲的手，“媽媽，咱們這樣把爸爸丟下來，會不會不太好？”
沈美雲，“這是他的場地，他知道回去的路。”
她心裡其實也後悔了。
但是到底是下不來台的。
綿綿喔了一聲，默默地沒說話。
沈美雲也是，牽著綿綿悶頭走，剛走了一段距離，就注意到方俊德一夥人從茶樓下來了。
沈美雲一看到那茶樓，頓時明白了。
自己為啥會在這裡撞見季長崢了。
“嫂子——”
方俊德看到沈美雲意外了下，“長崢哥剛去找你了，他沒找到你嗎？”
這讓沈美雲怎麼回答？
說找到了，但是兩人吵架了？
她陷入沉默。
方俊德是個人精，似乎看出來了些什麼，便跟著道，“我們本來打算去老莫餐廳吃個飯的，大家難得聚一聚，但是——”
他笑了下，“長崢哥，從窗戶那看到你後，立馬把我們這群人給丟下了。”
“就為了過去找你。”
一聽到這——
沈美雲心裡更內疚了，她沒吱聲。
方俊德點到即止，“那嫂子，我們先去吃飯了，這回頭見。”
沈美雲嗯了一聲。
目送著他們離開後，沈美雲先送了綿綿回家，等了好一會，還沒見到季長崢回來。
她猶豫了下。
旁邊的季奶奶剛好問了一句，“美雲，你沒和長崢一起去吃飯啊？”
沈美雲搖搖頭。
“那可惜了，我聽俊德說，他們今兒的去老莫餐廳，你若是一起去了，還能去吃個西餐呢。”
年輕人不都好這一口。
沈美雲心裡藏著心事，便應付了過去。
季奶奶看著她片刻，不知道在想什麼，不過過了一會，見沈美雲出去後，便把綿綿喊了進來。
三兩句就把話套明白了。
季爺爺一聽，頓時著急了，“怎麼還吵架了啊？”
季奶奶擺擺手，“好了，年輕人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我們不管。”
“綿綿，走，晚上跟奶奶睡，奶奶給你翻花繩，講故事。”
綿綿一聽，眼睛頓時一亮，但是想到爸爸媽媽吵架，她頓時有些擔憂。
“你這孩子，大人的事情大人處理，你隻要負責美美的長大就好了。”
安撫好了綿綿，季奶奶看了一眼門外，這才收回了目光，把綿綿帶到了自己房間去。
外麵。
沈美雲等了兩個小時了還是沒看到人回來。
從雜技團到季家，也不過是二十分的路程，季長崢怎麼還沒回來？
沈美雲沉不住氣了便出了門。
她剛一出門迎麵就撞上了季長崢，他身上還帶著寒氣，眉眼也跟著淩冽起來。
隻是在看到沈美雲後。
他頓時沉默了下去，他在心裡默默道，美雲隻要往前走一步，走一步，他就道歉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