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在場的除了宋玉書是個未結婚的小姑娘，其他人都是過來人。
頓時就明白了過來。
“玉書，你懷孕了？”
最先問話的反而是趙春蘭，她的語氣帶著幾分驚喜。
妹妹懷孕，她還不知道。
趙玉蘭有些害羞，屋內人太多了，都盯著她，她不由得把頭低了下去，像是蚊子一樣輕輕地嗯了一聲。
“今天才知道的。”
她月事推遲了個把月了，而這邊一見到葷腥就開始發嘔。
這不是懷孕，這是什麼？
趙春蘭頓時驚喜了起來，她忍不住上前拉著趙玉蘭的手，“好事，好事，這是大好的事情啊。”
最親的妹妹，不止是成家嫁人了，還有了屬於自己的寶寶。
這對於趙春蘭來說，真是大喜的事情。
她對於小妹趙玉蘭，完全就是長姐如母的心態，所以她這會是打心眼裡麵為自家妹妹高興。
趙玉蘭有些害羞，“姐，好多人。”
她不太習慣在這麼多人麵前，提起這件事。
趙春蘭哈哈一笑，“沒事沒事，都是自己人。”
她的目光帶著幾分憐惜，“你才懷孕重生子，見不得葷腥，你有想吃的沒？姐給你單獨做。”
趙玉蘭搖搖頭，“這幾天都沒胃口，什麼都不想吃。
“那可不行。”
趙春蘭直接打斷了，“還是要吃點，不然你受不了，肚子裡麵的孩子也沒營養。”
趙玉蘭有些為難。
“我確實不想吃，味道太大了，姐，我去門口坐一會，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酸菜魚火鍋的魚肉味是很霸道的，整個屋子都是這味道，趙玉蘭有些受不了。
這一次，趙春蘭倒是沒阻攔。
“我去給你下一碗清水麵條，加個荷包蛋如何？”
她這會可沒心思去吃飯了，就想把妹妹伺候好好的，讓她順利把這胎孩子生下來。
趙玉蘭想了下，“不加油鹽，就丟幾片白菜葉子，雞蛋的話也吃流水蛋。”
這樣一點葷腥都不沾，她多少能吃點。
趙春蘭笑盈盈地噯了一聲，轉頭就朝著沈美雲說，“我去玉蘭家給她下一碗麵條，你們先吃，不等我。”
沈美雲想了想，“就在這裡做吧，廚房的灶膛火還沒熄滅呢，也就是幾分鐘的事情，添一瓢水就燒開了。”
這——
趙春蘭想給妹妹做掛麵，所謂的掛麵就是不帶任何的雜糧，是用富強粉做的，這種細掛麵，可是極為珍惜的。
就是他們家都不經常吃。
趙春蘭不想占沈美雲這個便宜。
沈美雲倒是不在乎這點麵條，“五鬥櫃裡麵有一把掛麵，你自己去抽一紙出來，給玉蘭下了。”
“春蘭嫂子，都是自己人，你沒必要這般客氣。”
這是實話。
趙春蘭給他們家幫忙的次數不在少數。
這點麵條沈美雲還是出的起的。
趙春蘭也不是扭捏的人，當即嗯了一聲，“那就麻煩你了。”
她轉頭去了廚房，加了一葫蘆瓢的涼水到鍋裡麵，又添了一把柴火。
趁著鍋燒水的間隙，她則是去找了幾片白菜葉子出來，也沒用菜刀切，直接用手撕了下。
就放在一旁備用。
正要找雞蛋的時候，沈美雲進來了，“雞蛋在陶罐裡麵。”說到一半，她倒是想起來了什麼，自己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從陶罐裡麵拿了兩個雞蛋出來。
趙春蘭看到了，意外了下，“你這雞蛋好漂亮，又白又大。”
不像是他們家的雞蛋，一口就能吃下去。
沈美雲含糊道，“這是從我媽拿的，她把大的都攢給我了。”
實際上並不是，這些雞蛋是從泡泡裡麵取出來的，也就是沈美雲之前囤貨的時候，從批發市場屯的雞蛋。
當時她買的是那種洋雞蛋，而不是土雞蛋。
洋雞蛋天生就比土雞蛋大一截，因為那雞是吃飼料長大的，要論營養的話，肯定趕不上土雞蛋。
但是架不住，這雞蛋便宜啊，而且還好買。
當時沈美雲屯了好多好多。
趁著季長崢不注意的時候，她把家裡陶罐裡麵的雞蛋，全部都換成這種了。
但是沒想到的是季長崢沒看到，倒是讓趙春蘭發現了。
趙春蘭聽到沈美雲的那個解釋，她倒是沒多想。
她就感歎了一句，“你爸媽真疼你。”
把自家雞蛋攢著，挑著大的給女兒，說實話，一般父母都做不到。
這年頭重男輕女的多，大多數父母都是寧願把雞蛋攢著給兒子的，至於女兒，連個雞蛋殼都看不到。
沈美雲嗯了一聲，“我父母是疼我。”
眼見著鍋裡麵的水煮沸後，她便順勢打了兩個雞蛋進去，旋即朝著她交代道，“春蘭嫂子，這裡交給你了。”
下個清水麵，倒是不用兩個人都待在這裡。
趙春蘭用沈美雲家的灶膛多做一道飯，本來就不好意思，這會沈美雲提著交給她，她自然是巴不得。
“好好好，你快去吃飯。”
火鍋呢，要趁熱吃，晚了可就沒有了。
沈美雲嗯了一聲，等她出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小碗裡麵，被季長崢已經兜了一碗的酸菜魚了，怕涼了，還特意把小碗放到了銅爐旁邊挨著放，這樣可以涼的慢一點。
看到這，沈美雲忍不住笑了，她想有個愛人也不錯，對方會在無時無刻的記掛著自己。
知道自己愛吃什麼，喜歡吃什麼，然後全部都給自己留一份。
“都好了？”
季長崢壓低了嗓音問了一句。
沈美雲點點頭，“春蘭嫂子說她來做，我先來吃飯。”
季長崢嗯了一聲，把小碗推給她，“快趁熱吃。”
看到小兩口恩愛的樣子，司務長忍不住搖搖頭，“你們都結婚快一年了，怎麼還這樣如膠似漆的？”
不是新婚小兩口，才會這樣嗎？
季長崢想了想，一本正經道，“因為愛。”
所有人，“……”
“還彆說，這冷笑話挺好聽的。”
季長崢懶得搭理司務長這人，又繼續低頭，細細的給沈美雲挑魚刺。
宋玉書看到這一幕，眼裡帶著幾分羨慕。
在她看來，若是結婚嫁給能夠知冷知熱，疼媳婦的愛人也不錯。
注意到這一幕。
秦大夫若有所思，他想給宋玉書夾魚吧，但是似乎不合適。
兩人今天還是第一次見麵，還處於陌生狀態，更重要的是對方眼裡根本沒有他啊。
這讓，秦大夫忍不住歎口氣，默默的吃魚肉。
不得不說，酸菜魚火鍋就是好吃，尤其是沈美雲還加了特辣進去，吃上幾口，就忍不住滿頭大汗了。
在漠河這種地方，天氣冷的出奇，若是能吃口辣的出一身汗，那真是舒坦極了。
大家都埋頭苦吃，一鍋的酸菜魚很快就被瓜分結束了，在接著就是上配菜了。
大白菜，蘿卜，豆腐，豆腐皮子，土豆片，一股腦的全部倒進去。
趁著煮菜的時候，再去喝一碗酸菜湯，在時不時的夾一筷子爆炒豬皮。
司務長突然感歎了一句，“就是我年夜飯，都沒吃這麼爽利啊。”
這話一說，他愛人沈秋梅橫眼看了過來。
“年夜飯可是有肉。”
這一桌子可是沒豬肉的。
司務長及時描補，“那不一樣，咱們吃肉很快就涼了，但是這酸菜魚卻能一直熱乎吃下去，真是舒服。”
沈秋梅聽了若有所思，“以後要是有條件的話，把豬肉也做成火鍋，下進去吃。”
這——
大家覺得沈秋梅是異想天開，“把豬肉切塊下火鍋，這得是什麼條件？”
“我感覺這輩子都彆想。”
就是做夢都不敢這樣想的。
按照他們在場人的指標，一年平均下來一個人連半斤肉都分不到。
要不怎麼說，吃肉就跟過年一樣呢？
沈美雲突然道，“秋梅嫂子說的這件事不難。”
大家都看了過來。
沈美雲，“你們忘記了？我們有養豬場。”
養豬場的存在，相當於一個自給自足的內循環，要不了多久，養殖場的種豬一旦起來後，就有多餘的肉豬，用來供給了。
到時候，食堂一周殺一個豬也不是不可能。
在想大點，以後食堂每天啥一頭豬，一年下來就是三百六十五頭。
也不是不行。
沈美雲的話，如同大餅一樣，掛在眾人的眼前，讓大家忍不住期待起來。
“會有這天嗎？”
“當然。”
沈美雲的語氣斬釘截鐵，“我們現在養豬場已經有一百多頭豬了，到了今年年底，起碼在三四百頭以上。”
“大家有沒有想過，明年，後年呢？甚至要不到三年，咱們養豬場裡麵的豬就能達到上千頭，到時候咱們駐隊就是一天殺一頭豬，也不是不可能！”
聽到這話，大家的呼吸都跟著加重了起來。
一天啥一頭豬，意味著部隊食堂每天都有肉吃！
這樣的話，每個人最少能分好幾塊！
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真想明天就是後年啊。”
小飯桌上一樂忍不住感歎了一句。
小孩子童言無忌，根本不知道這個後年的概念。
但是有一點他倒是說對了，而且是說到了大家都心坎裡麵。
“確實是希望這一天早點到來。”
等這一頓飯結束後，大家都還是熱血沸騰的，真要是達到每天都殺一頭豬的情況，這日子得多好啊。
幾個男同誌連帶著洗碗都賣力了一些。
“你說，美雲說的是真的嗎？”
周參謀一邊收拾桌子，一邊問。
他們現在來季家吃飯養成了一個好習慣，那就是女同誌們負責做飯，男同誌們負責收拾碗筷。
他們都是部隊出生的，做家務廚務的水平一流。
司務長點了一根煙，深深的吸了一口，扭頭吐了煙圈，這才說道，“真的。”
“你知道過年期間，養豬場又出了多少小豬嗎？”
“多少？”
“十四頭。”
這話一落，周參謀的瞳孔縮了下，“幾頭母豬都產仔了？”
司務長搖搖頭，嘴裡叼著煙，手裡洗著碗，“不是，就一頭豬下的豬崽子。”
“不可能——”
周參謀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否認。
“我也是鄉下長大的孩子，一頭豬不可能下這麼多小豬仔。”
這最起碼要兩頭母豬以上。
司務長，“是你沒見識了吧。”
“這是按照美雲的規矩養出來的豬，為什麼不可能？”
司務長還回頭看了一眼外麵，聊天的沈美雲。
“她還說了，等這一批種豬下的小豬仔長大了，進行配種，還想挑戰一下更多的小豬崽子呢。”
這是從源頭開始進步。
周參謀呆了下，“你當初真是挖到寶了。”
按照這個產仔的速度，到了明年他們可能就能吃上豬肉下火鍋了。
想想就激動呢。
“是啊。”接著，司務長又搖頭，“可不是我挖到寶，你不覺得最大大贏家是季長崢嗎？”
這麼一個厲害的女同誌，被季長崢給娶到了。
反正在司務長看來，誰娶了沈美雲，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哦不，是祖墳著火了。
才能娶到這麼厲害的媳婦。
提到這個。
周參謀也羨慕起來，“長崢媳婦確實不錯，有勇有謀有才還有貌。”
基本上所有的好處，都讓對方占全了。
“你說漏了一點。”
司務長回頭看了一眼，見他們沒有進來，便壓低了嗓音，“美雲娘家那邊父母成分不好，季長崢也有受牽連。”
“不然，他的任命書早都該下來了。”
按理說，季長崢到了年底就能升到副團的，但是後麵上麵的人調查背景的時候。
季長崢娶的媳婦是個知青，而她媳婦的娘家人是老師和醫生，而且還被下放到了漠河來。
就這一條，背景不夠純粹，升職調令也被壓了下去。
周參謀聽到這話，忍不住瞪了一眼司務長，“你彆瞎說。”
“這是上麵人的意見，最終結果還沒下來呢，你彆擾亂軍心。”
司務長撇撇嘴，“就你嘴巴嚴，也不看看長崢是誰？”
那可是他們自己人啊。
周參謀擰眉，“這件事你提都不許提。”
季長崢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見他進來，周參謀和司務長頓時臉色變了下。
“長崢，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季長崢，“剛啊？”
“怎麼了？”
見他表情不像是作假，司務長這才鬆了一口氣，主動岔開話題，“也不知道秦大夫能不能和那個宋同誌成呢？”
季長崢搖搖頭。
他倒是沒發表意見，因為成與不成，都和他無關。
*
外麵。
秦大夫找到了趙春蘭，“嫂子，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趙春蘭，“你說。”
“我想請你幫我當個介紹人，讓我和宋玉書同誌相親。”
他本來想找沈美雲的，但是沈美雲從來沒做過這種事情，所以這才來找的趙春蘭。
趙春蘭倒是不意外，“成！”
“你在那等等我，一會就給你答案。”
秦大夫噯了一聲，退到了一旁等著。
趙春蘭則是去找了宋玉書，單刀直入，“玉書，秦大夫想和你相親，你是咋想的？”
宋玉書思索了下，“我可以答應，但是我有個條件。”
“除了他，再給我多介紹幾個男同誌吧，我挨個相。”
這想法有點大膽啊。
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不害羞的女同誌。
趙春蘭意外了下，她想了想道，“這樣吧，一次把消息放出去對你名聲也有影響，你明天先去和秦大夫相親，若是沒看上他，我在給你安排下一個相親對象，你看怎麼樣？”
宋玉書點了點頭，“也可以。”
趙春蘭，“擇日不如撞日，那就明天吧。”
宋玉書嗯了一聲，倒是沒有拒絕。
很快，趙春蘭就找到了秦大夫，“我和玉書說通了，明天就安排你們相親。”
“這樣吧，就在美雲家相親怎麼樣？”
秦大夫一聽，頓時喜不自禁，“可以啊，真是麻煩春蘭嫂子了。”
當天晚上，秦大夫喜的睡不著覺，剛好陳遠也從家裡探親回來了。
“你這是怎麼了？？”
陳遠剛放下行囊，秦大夫就走了過來，緊張地說，“老陳，我明天去你妹妹家相親有些緊張，你陪著我一起吧，替我壓壓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