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宋玉書在他們麵前從小到大,從來都沒如此聽話過。
宋玉書一想到,陳遠把她的話放在心上,還心心念念幫忙揍宋玉章,她心裡就美的冒泡。
“我帶你看看我的房間。”
說著,她就領著陳遠挨個看,最引人注目的則是書桌上鋪著的玻璃下麵一張張照片。
有宋玉書一歲的,有三歲的,還有五歲十歲的,從十一歲以後照片就慢慢多了起來。
可以說是琳琅滿目也不為過。
尤其是十一歲之後的,一寸的,兩寸的,甚至還有五寸大照片,要知道這擱在普通人家,就是見都沒見過啊。
宋玉書見陳遠看呆了去。
她便跟著笑道,“我小時候家裡條件也算不上好,所以有時候是一年一張,條件不好的時候,便是三年一張,後來我過了十一歲以後,我爸媽都是雙職工,宋玉章考學也有獎學金,用不上家裡的錢了,他們便把每年都帶我去照相館照一次。”
這所謂的照一次,並不是照一張,而是她喜歡的衣服和款式,都可以試著穿了以後照下來。
她最狠的一次,照了一十一張,要知道那時候照片一張可是五毛錢的,貴的要八毛一塊一。
而宋玉書那一次,便照了宋爺爺大半個月的工資進去,為此,宋奶奶和宋爺爺吵了一架。
後來的事情宋玉書忘記了。
但是,那一次照照片,是宋玉書罕見的認為,自己在父親的心裡比過宋玉章的。
畢竟,宋玉章都沒有一次花了,父母大半個月的工資去照相。
陳遠聽完這些照片的由來,他想了想,“其實,他們也是愛你的,你是知道的對嗎?”
宋玉書沉默,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點頭,“我知道。”
“其實很多時候,我都是寧願他們不愛我,一點都不愛我,那才是最好的。”
而不是像現在這種狀態,愛她,但是又不多,那些愛是給宋玉章他不要的,然後轉頭給自己。
這種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才是讓宋玉書最難受的。
陳遠想了想,揉了揉她腦袋,並沒有安慰她,而是提起了自己的事情,“我小時候常常餓肚子,吃不飽飯,就很羨慕彆人有媽媽。”
他是沒有的。
這話一說,宋玉書頓時看了過來,陳遠從未在她麵前提及過過去。
“那時候我就很羨慕有父母的孩子,更羨慕能夠吃飽肚子的孩子,對於你這種能夠去照相館,隨便一口氣照幾十張照片的小孩兒,更是想都不敢想。”
因為,他小時候太窮了,壓根不知道什麼是照相。
“那你也太可憐了。”
宋玉書低聲道。
“不可憐。”陳遠的語氣很冷靜,“我常常會去想自己所擁有的東西。”
“這樣想下來幸福感就會提升不少。”
說到這裡,他低頭看著宋玉書,“玉書,我們人要想活的高興,就要朝前看。”
一旦陷入回憶,而且還是痛苦的回憶,那將是無限深淵,將永遠也無法自拔。
宋玉書呆了下,她半晌沒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喃喃道,“我儘力。”
*
外麵堂屋。
宋玉書和陳遠離開後,宋爺爺便忍不住去看了下,他們拿的什麼東西,當看清楚那幾樣後。
宋爺爺忍不住勾了勾唇,宋家雖然不缺這些,但是在收到這些禮物後,還是會高興的。
因為,這是被重視。
想到這裡,宋爺爺便忍不住溜達到了廚房,宋奶奶已經在忙活做飯了。
“你進來做什麼?不是招待小陳同誌嗎?”
宋爺爺雙手背後,神神秘秘道,“你知道玉書和小陳回來拿了什麼禮物嗎?”
宋奶奶切肉的手一頓,“什麼?”
“我看了,有兩瓶茅台,還有兩條中華煙,兩罐麥乳精,兩袋白糖,另外還有一盒子燕窩。”
這話一落。
宋奶奶頓時驚訝道,“小陳的條件不是——”
很好嗎?
這三個字到底是沒說出來,怕萬一被陳遠和宋玉書聽到了,他們心裡不高興。
天可憐見的,他們當父母的真不是歧視窮人。
他們隻是不喜歡那些,我窮我有理,還偏偏喜歡算計聰明占便宜的人。
宋爺爺眉頭一皺,“慎言。”
“這是小陳看重玉書,也是看重我們,咱來心裡知道就行了。”
宋奶奶嗯了一聲,她心裡也是高興的。
“這一次,玉書難得挑了一個不錯的對象。”
“你去,把宋玉章給我喊回來,讓他陪妹夫吃飯。”
宋爺爺一聽這,頓時擰眉,“你又不是不知道,玉章平日忙的厲害,哪裡有空回來?”
宋母拿著菜刀,狠狠的往砧板上一剁,哐當一聲,“你告訴他,他要是不回來,以後都彆回來了。”
年輕的時候受到長輩以及周圍人的影響,覺得兒子才是傳承香火的後代,女兒是嫁給彆人家的。
可是這麼些年,宋玉書一次次和他們鬨起來。
宋奶奶也算是看明白了,兒子女兒都是孩子,要一視同仁,不然家庭不和睦。
宋爺爺見她這樣說,他微微歎口氣,“要是我們年輕的時候,早點明白,或許也不會鬨到今天這個地步。”
宋奶奶沉默沒說話。
“什麼時候都不晚,慢慢彌補吧。”
傷口已經造成了,隻能是等雙方慢慢修複。
*
宋玉章得到消息,他還在研究所。
“宋所長。”一位年輕的男同誌朝著他跑去,“你的家人打電話過來,讓您中午一定要回家吃飯。”
後半截的話,小研究員有些不敢在說了。
宋玉章鬆了鬆衣領子,露出凸出的喉結,“你繼續。”
“他們還說了什麼?”
小研究員覬了他神色,半晌後,才低聲道,“說您要是不會去,就和您斷絕關係。”
宋玉章如今是京都研究所的副所長,隻是他們這些下屬喊稱呼的時候,從來不會去喊宋副所長,而是會直接喊宋所長。
宋玉章聞言,微微皺起眉頭,他的眉形很好,劍眉入鬢,又黑又濃,尤其是眉峰的位置凸起,越發顯得鼻梁高挺。
宋玉章無疑是英俊的,再加上那一身製服,挺拔又冷漠。
他盯著小研究員看了片刻,與其是說在看研究員,不如說是在看研究院身後的空白處。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研究員見對方收回目光並發話,頓時鬆了一口氣。
真嚇人啊,宋所長。
那一身威壓,普通人根本受不了,小研究員一邊後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邊又忍不住敬佩。
難怪對方能夠三十出頭,就做到副所長的位置,真的是不容小覬。
待小研究員走後,宋玉章並未著急離開,相反,他慢悠悠的記錄完最後一組數據後。
旋即,這才脫了外麵罩著的白大褂,露出勁瘦寬廣的肩膀來。
他整理了袖子,這才轉頭,拿上了放在椅子背上麵的一件加厚版藏青色大衣。
穿在身上。
他的個子是極高的,這一穿越發顯得身姿挺拔,個頭高挑。
宋玉章如今的職位,研究所是有給他配備小汽車的出行的,畢竟,宋玉章是骨乾不說,年紀輕輕還坐到了這個位置。
他將來幾乎是板上釘釘的未來所長。
去掉那個副字。
一路上,宋玉章都在想,父母著急喊他回來的原因是什麼。
不過,想了片刻後,他便把這個念頭丟在腦後,再次開始琢磨起來,困擾了他幾個月的那個公式。
宋玉章這人是個工作狂,而且情感冷漠,對於妹妹爭搶的父母愛,他根本不在意。
當然,他也不在意自己的父母。
不然,也不會明明住在北京,一年到頭卻回不到家裡幾次。
等到車子駛入到胡同後,宋玉章便在胡同口下車了,“車子停在這裡就好,不用開進去。”
剩下的路他走回去便好。
那司機點了點頭,“要不要我送您進去?”
他是司機,也兼職保鏢,畢竟,組織給他的任務是為宋玉章的安全負責。
宋玉章搖搖頭,“不用了,你回去吧,七點準時來接我。”
而現在已經六點了,也就是說,他留給家人的時間,隻有一個小時,不!嚴格來說,隻有五十八分鐘。
那司機見宋玉章如今篤定,他這才點了點頭,開著車子悄悄的倒車退了出去。
宋玉章下車後,便直奔回家。
隻是,剛一敲門,宋玉書便來開門了,在看到是宋玉章的時候,她臉上的笑容頓時沒了,“怎麼是你?”
她和宋玉章兩人之間,屬於相看兩厭的地步。
宋玉章輕飄飄地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是爸媽喊我回來吃飯的。”
當看到宋玉書的時候,他就知道為什麼了。
父母想要緩和他和宋玉書之間的關係,但是宋玉章卻覺得沒必要。
他這人天生的冷清,對兄弟姐妹沒有任何感情,甚至,這條準則可以放在他的父母身上。
他對父母,也沒有太多的感情。
隻是這話,宋玉章從來不會去說,因為傷感情。
宋玉書聽到這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轉頭要進屋。
哪裡料到,向來不愛說話的宋玉章卻突然問道,“你又談對象了?”
對於宋玉書的對象,他還是知道的。
尤其是上次的那個叫張衛國的,父母為此還在他麵前提過幾次,更甚至找到了研究所。
就是為了讓他出手,幫忙斬斷這一段孽緣。
但是,宋玉章卻沒出手,他一直都是淡淡的,在宋玉章看來,不管是婚姻還是其他,彆人說在多都沒用。
隻有當事人自己經曆過一次,吃過虧才會長記性。
畢竟,有一句老話叫做,人教人不會,事教人一次就會。
說白了,還是要多吃虧。
隻是,宋爺爺和宋奶奶舍不得,宋玉章卻是樂見其成的,他這人向來都是這般,哪怕是親妹妹宋玉書,在他心裡也沒有多重要。
宋玉書聽到宋玉章的問話,突然回頭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怎麼?你要管我?”
在她以為不會聽到宋玉章回答的時候,他卻突然開口了。
“不管。”
這話一說,宋玉書猛地抬頭看了過來,宋玉章語氣極為冷靜,霧蒙蒙的天色在他臉上投放出一抹蒼白,冷清中透著幾分淡漠。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你是,我也是。”
“所以,你嫁給誰,都和我無關。”
這話一落。
宋玉書頓時沉默了下去,這就是宋玉章,他永遠都是這樣,高高在上,事不關己。
而屋內聽到動靜出來的宋爺爺,沒曾想也聽到了兒子,這般淡漠的話,他心裡不是滋味,“玉章,玉書是你妹妹。”
宋玉章,“哦 。”
一個不鹹不淡的妹妹,甚至沒有他手裡研究的數據重要。
一直安靜陪著宋爺爺下棋的陳遠,突然走了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一拳砸在了宋玉章的鼻骨上麵。
“還哦嗎?”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在場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包括宋玉章自己,陳遠的一拳頭著實是不輕,宋玉章的白皙透明被凍的發紅的鼻梁,下一秒紅彤彤起來,並且滴答滴答,開始流血。
宋玉章痛的麵目猙獰了片刻,旋即冷靜了下去,“你在為宋玉書出頭?”
他看著眼前的男人,男人個頭高大,氣勢威猛,確實有這個出頭的本錢。
陳遠並未回答他,而是簡單明了的又一拳頭砸了上去,重複地問道,“還哦嗎?”
他也很冷靜,隻是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陳遠的個頭是極高的,甚至比宋玉章還要高出五六厘米來。
所以,這一刻,他看著他是真的在俯視。
宋玉章極不喜歡這種感覺,他微微後退了一步,上了台階上,一節台階剛好彌補了雙方的差距。
他平視著對方,“你知道我是誰嗎?”
回答他的又是一拳頭。
三拳頭砸下去。
陳遠突然也而跟著笑了下,“你知道我是誰嗎?”
裝逼嗎?
誰不會啊。
宋玉章是研究所的所長,他還是駐隊的團長呢?
如果真論職位起來,誰又比誰差了呢?
宋玉章聽到這個問話,他死死地盯著他,看了片刻後,轉頭看向宋玉書,“這就是你帶回來的對象?”
三拳頭下去,打的宋玉章鼻梁已經發腫了起來,不複往日的嚴謹和淡漠,反而還帶著幾分滑稽。
這是宋玉書從來沒見過的宋玉章。
她忍不住笑了下,“怎麼樣?我對象是不是很好?”
這話問的,著實是誅心。
宋玉章盯著她看了片刻,旋即道,“這次是個男人。”
說完,他便往屋內走,而且這一走,是繞開了陳遠,直接從天井進了堂屋。
這讓宋爺爺和宋奶奶兩人麵麵相覷。
要知道,以前宋玉書和宋玉章兩人掰手腕,玉書從來都沒贏過。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看到這般狼狽的兒子,以及笑成一朵花的女兒。
要說不心疼兒子那是假話,但是看到開心到眉眼彎彎的女兒,宋奶奶頓時歎口氣,“你們先上去,我去炒最後兩個菜。”
她選擇了兩不管。
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她這個老家夥還是不惹人厭了。
宋奶奶一走,宋爺爺留在這裡好像也不合適了。
他歎口氣,“我去接盆熱水,看看宋玉章。”
說完,人也跟著跑不見了。
這下,外人都走完了。
隻剩下宋玉書和陳遠兩個人了,宋玉書忍不住道,“不是說了嗎?要私底下打宋玉章,不讓人發現馬腳,你怎麼突然就當著大家的麵打了?”這多興奮啊。
陳遠想了想,語氣平靜地說,“他欺負你。”
而他不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