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見到女兒如此財大氣粗的樣子,沈懷山眼皮跳了跳,“美雲,彆跟我說,你平日在駐隊也是這般花錢的。”
沈懷山敢發誓,他從未見過哪個孩子,像是他們家美雲這樣。
沈美雲訝然,“那怎麼可能。”
她抱著沈懷山的胳膊,笑眯眯道,“爸,你當我傻啊,我也就在你和媽麵前才這般大方。”
換個人,你看她有這麼大方嗎?
聽到這話,沈懷山宛若喝了蜜水一樣,甜滋滋的,甜到一半,他捏著那五百塊,突然問道,“你給你媽了嗎?”
對方一開口,沈美雲就知道他說話的意思了。
沈美雲眨眨眼,“當然沒有,就給爸你一個人了呢。”
得!
沈懷山更開心了,笑的合不攏嘴,他雖然沒說話,但是什麼都表明了,在女兒的眼裡,爸爸更為重要!
比媽媽還重要!
當父母的都是這樣,會有這種可恥的攀比心,總想自己在孩子心裡的地位比對方高一些。
沈懷山也不例外。
等父女二人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九點了,綿綿早已經睡著了,陳秋荷倒是沒睡,她躺在炕上守著綿綿,一邊拿著扇子給綿綿打扇。
一邊等著沈美雲回來。
聽到外麵推門的動靜,陳秋荷看了一眼睡的沉沉的綿綿,悄悄的起身走了出去。
“美雲?”
連帶著聲音也壓低了幾分,“你回來了?可還順利?”
知道自家女兒這是出去找人了。
沈美雲嗯了一聲,“還不錯。”她有些熱,一路上來滿頭大汗,七月的天氣,外麵沒有一絲風,她忍不住吐了吐舌頭,哈氣,“不爬山還好,一爬山熱的出奇。”
陳秋荷拿了個扇子,給她搖扇,搖到了一半,突然想起來,“缸裡麵還有個涼西瓜,我切了你嘗下?”
沈美雲眼睛一亮,“成啊。”
這種大熱的天氣,吃口西瓜心裡彆提多美了。
得了,等碧綠色的西瓜從水缸裡麵撈起來,拿到小院子的石桌子上放著,隻用刀尖紮了一個皮,那西瓜便哢嚓一聲脆響,汁水便順著青石台流了了出來。
沈美雲用著指頭輕輕一掰,西瓜便露出了裡麵紅色的果肉來,還是沙瓤的,撲麵而來一股西瓜的清甜味道。
這讓沈美雲忍不住咽口水,“舅舅呢?把舅舅也喊出來。”
這麼大的一個西瓜,她可吃不完。
“知道你惦記你舅舅,我剛讓你爸已經喊了。”果然,陳秋荷這話還未落,陳荷塘就出來了,天氣太熱,他就穿了一個背心短褂,隻看到他肌肉賁長,像是要迸發出來了一樣。
沈美雲看到後著實吃驚,她端了西瓜遞過去,然後,還捏了捏陳荷塘的胳膊,“舅舅,你每天還有在鍛煉嗎?”
她舅舅這胳膊,說實話就算是後世的年輕人,都不
一定比得上。
更彆說,他還已經四五十了。
陳荷塘接過西瓜咬了一口,隨意地看了下自己的胳膊,“沒鍛煉。”
旁邊的陳秋荷笑著打了一下沈美雲的手,“沒規矩。”
沈美雲抿著唇,咬著西瓜笑,嘟囔道,“舅舅又不是外人。”
陳秋荷嗔了一眼她,眼裡全是縱容,“那也不能這樣。”
沈美雲也不生氣,她捏了捏自己的小胳膊,“媽,你說我要是像舅舅那樣每天乾活,我能長出舅舅一樣結實又有安全感的胳膊嗎?”
她比劃了下,“若是我能像是舅舅這樣,我一胳膊就能掄走一個人。”
這話一說。
陳秋荷頓時裂開了,畫麵太美,她簡直是不敢想象,自家閨女生得如花似玉,杏眼桃腮,在生了一身腱子肉的樣子。
她頓時把腦海裡麵亂七八糟的畫麵給甩開了。
陳秋荷忙又切了一塊西瓜,挑選著最中間的位置,遞給沈美雲,“吃都堵不上你的嘴,快吃。”
沈美雲喔了一聲,蹲在青石板石頭桌子旁邊,蹲在地上吃,西瓜子剛好能夠吐在夯實的地麵上,明天把雞圈裡麵的雞放出來,雞三兩下就能把這片給清理乾淨。
這可真是循環利用。
沈美雲咬著一口西瓜,美滋滋的想道。
晚風吹了起來,帶著一絲涼意,吹散了身上的熱氣,而西瓜的冰涼和清甜,是由內而外的,讓人徹底舒服了去。
沈美雲聽著耳邊傳來的蛙鳴和鳥叫,她第一次覺得時間慢一點才好。
她索性半靠在陳秋荷的肩膀上,“媽——”低低地喊了一聲。
陳秋荷給她捋了捋頭發,免得吃西瓜的時候,頭發纏繞到了嘴裡。隻是,她等了半天,也沒能等到沈美雲後麵半句話,於是,她便問了,“怎麼了?”
沈美雲笑了笑,咬著西瓜,甜到了人的心坎裡麵,“沒事,就是想喊喊您。”
“媽媽媽媽!”
感覺像是喊不夠一樣。有媽媽的感覺是真好啊,那種溫暖是從內而外的,是一想起來就會高興的。
“媽媽,你在吃什麼?”
聽到外麵動靜的綿綿,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一臉好奇地看了過去。
沈美雲聽到動靜,從陳秋荷的懷裡鑽了出來,一回頭就看到綿綿立在門口,處於光和暗的交界處,小臉上滿是控訴。
沈美雲當即有一種背著女兒吃好吃的,被女兒發現抓包的窘迫感。
不過,她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朝著綿綿遞過去一塊西瓜,麵不改色道,“綿綿,媽媽剛準備喊你起來吃西瓜呢。”
綿綿,“……”
抿著小嘴兒不說話,姑且是相信媽媽吧,她過來接過西瓜,幽幽地來了一句,“我還以為媽媽你在背著吃我好吃的呢。”
沈美雲乾巴巴地笑,“哪能呢,媽媽不是這樣的人。”
這話說的,陳秋荷他們都不相信,隻是大家都選
擇沒有拆穿她。
畢竟,當著孩子的麵呢。
*
第二天一早,得益於昨兒晚上的事情,綿綿並沒有跟著沈懷山一起下山去找銀花和銀葉玩。
反而窩在了炕上,不,更準確的來說是窩在了沈美雲的懷裡,耍賴不肯起來。
屋裡麵這會就隻有她們兩個了。
陳荷塘去山上打獵了,陳秋荷去公社中學提辭職了,而沈懷山則是去坐診,順帶在帶帶小徒弟。
綿綿睡醒的第一句話就是,“媽媽,我做夢吃西瓜了,好甜好甜。”
得!
這孩子還以為是做夢呢。
沈美雲也就沒告訴她實情,哪裡料到,下一秒,綿綿就扣著自己指頭縫和嘴巴聞了聞。
“不對,媽媽我昨天是不是吃西瓜了?”
還帶著甜味呢。
一大早就遭受到女兒的暴擊和質問,沈美雲隻能點點頭,她忽悠她“是呢是呢,媽媽昨晚上喊你起來吃的。”
“胡說。”綿綿咬著指頭,“明明是我自己聞到味的。”
六歲的綿綿已經不好糊弄了。
沈美雲果斷捧著綿綿的嫩白的小臉蛋親了一口,“綿綿,媽媽和你道歉呀,昨晚上看你睡的沉,所以媽媽就沒打算喊你吃西瓜呢。”
沒曾想孩子自己醒了。
這才是讓沈美雲意外的。
綿綿聽著媽媽給她道歉,她皺著小眉頭,白淨的小臉蛋糾結了片刻,旋即道,“那好吧,我原諒媽媽了。”
“但是媽媽——”她趁機提條件,“我可以一會吃一碟蝦餃,蟹黃包嗎?”
沈美雲哪裡沒看出自家閨女的討巧,她捏了捏綿綿的鼻子,“當然。”
“洗漱完了,就吃。”
綿綿脆生生地噯了一聲。
有了綿綿的開頭,沈美雲也不想喝紅薯粥了,沒味道,一大早她便要了一碗熱辣辣的紅彤彤的牛肉粉出來。
嗦粉!
在開一罐冰鎮過的快樂肥宅水,那滋味彆提多好了。
嗚嗚嗚。
這簡直是神仙生活。
沈美雲吃完一碗牛肉粉後,嘴巴都被辣的泛了紅腫起來,但是卻覺得十分過癮。
打掃完戰場後。
沈美雲便想起來了正事,“綿綿,你點點泡泡裡麵的茶葉有多少?”
“媽媽,好多好多啊。”
綿綿也不知道是多少,上麵雖然有標簽,但是她不認識啊。
反正一袋子一袋子的,堆了一大堆呢。
沈美雲,“把鐵觀音拿一袋子出來我看下。”
綿綿小手一揮,就拿了一袋子茶葉出來,五十斤裝的,一整蛇皮袋子嚴絲合縫的。
沈美雲沒打開,因為這蛇皮袋子分兩層,外麵這層是透氣的,但是裡麵卻有一層薄膜,專門為了防止茶葉漏氣。
她看了下上麵的名字,寫著毛尖。
“不是這
個換一袋。”
綿綿小手一揮,一口氣出來了五袋,“媽媽,你自己找。”
反正,她也不認識。
沈美雲挑了一個鐵觀音留了下來,剩下的則是讓綿綿全部收了起來。
她拿了一個黑色鋼筆來,在那袋子上寫了三個大字,鐵觀音。
另外把袋子底下的地址,給畫花了去,確保不管對方如何複原都看不到的時候。
她這才放心了去。
“糖果呢?”
“把糖果也拿出來給媽媽看下。”
結果,下一秒,綿綿小手一揮,媽呀,整個堂屋差點被塞滿了。
沈美雲和綿綿都被擠在了門外去。
沈美雲,“……”
她深呼吸,“綿綿,太突然了,下次和媽媽打一聲招呼。”
綿綿喔了一聲,吐著小舌頭,“那我下次小心一些。”
沈美雲看了那一屋子的糖果,其中白糖和水果糖最多,各色各味的加起來有幾百斤,還有酥心糖一百斤往上,大白兔奶糖,金絲猴奶糖,巧克力,酒心糖,花生糖,夾心糖。
沈美雲選擇了水果糖和白糖,一樣一百斤,提了兩袋子出來,“把剩下的都收回去。”怕綿綿亂收一氣,她還特意叮囑了一句,“擺放成原來的位置。”
綿綿喔了一聲,小手一揮,屋內瞬間又寬敞了下去。
沈美雲鬆口氣,看完了白糖和茶葉,她倒是想起來了一件事。
“酒呢?綿綿看看我們還有多少酒?”
她記得當時囤貨的時候,貴的酒沒買多少,基本上屯的都是平價酒,以缸論數的。
尤其是二鍋頭和黃酒,直接是買了幾十缸呢。
綿綿想了想,提前問了一句,“要拿出來看嗎?”
大酒缸呢,好占地方的呢。
沈美雲點了點頭。
綿綿追問,“要幾個?”
“先拿一個吧。”
大酒缸實在是太占地了。綿綿小手一揮,堂屋內平白多了一個大酒缸,占了大半的麵積。
這酒缸倒是可以打開,沈美雲揭開蓋子聞了聞,“像是二鍋頭。”
酒的味道很烈,一看就是高濃度的酒。
“還有嗎?在拿一缸出來看看。”
綿綿點了點頭,又拿了一缸的黃酒出來,黃酒和白酒的區彆很明顯,白酒像是水,無色透明的那種。
但是黃酒不一樣,顏色微微發黃,帶著淡淡的酒香味,若是細致的聞,甚至或許還能聞出來米香味。
當然,那個米香味藏的很濃,要鼻子很領靈敏才能聞的到。
沈美雲看了看那米酒,覺得這個也不錯,便朝著綿綿說道,“把這兩缸的酒單獨放,媽媽一會去見六子叔叔的時候,要用的上。”
為了和其他的酒區分,沈美雲還用鋼筆寫了個貼條,貼在上麵。
“好了,這樣收。”
綿綿噯了一聲。
等她收起來後,沈美雲倒是想起來一件事,“有沒有開過壇子的酒?”
她如果沒記錯的話,舅舅陳荷塘是很喜歡喝酒的。
綿綿檢查了一遍泡泡,“沒有呢,全部都是沒開封的。”
沈美雲想了想,走到廚房內,拿了一個洗乾淨的油壺和漏鬥出來,“來,把黃酒放出來一缸,我給你舅爺爺裝一壺。”
十斤一壺的酒,足夠喝很長一段時間,更何況,黃酒還能養身,喝點黃酒總歸是沒錯的。
綿綿噯了一聲,挑了一缸放在最外圍的黃酒拿出來,沈美雲用著瓢和漏鬥,舀了一大壺裝了起來。
等裝完了一壺酒,她覺得自己也有可能被熏醉了。
是真的有些為熏,暈乎乎的那種。
沈美雲扶著椅子靠背,“好了好了,剩下的都收起來吧。”
綿綿點點頭,很快一缸酒就不見了。
隻是,堂屋內還餘有一陣濃濃的酒香味,沈美雲立馬把門窗打開透透氣。
又把那一壺酒藏在了陳荷塘的屋子裡麵,這才領著綿綿出門。
她今兒的要去找金六子做買賣,所以把綿綿帶上是必須的,畢竟,綿綿就是她的移動倉庫。
去到勝利公社的時候,也才將將九點半。
這邊還正是熱鬨的時候,沈美雲避開了眾人,抄了一條小路,饒到了金六子巷子的後院去。
確定沒人後,這才敲敲門。
沒一會,門開了,不是沙柳來開的門,而是金六子。
這讓沈美雲意外了下,“六哥,怎麼是你?”
金六子也沒瞞著她,“他被我派出去聯絡人了,小院就隻有我在了。”
沈美雲點了點頭,進院子後,她才突然道,“白糖一百斤,水果糖一百斤,另外大白兔奶糖五十斤,這是糖果,外加茶葉一百斤。”
她也是路上臨時決定的,打算增加點銷路。沈美雲仔細算過,現在是一九七二年,物資限量供應的最為緊俏的時候,等過了這個時間點後,放開了供應。
那麼她屯了那麼多東西,等於說價格一下子從天上打到了地上。
在這幾年裡麵,陸陸續續把手裡的貨物慢慢放出去,這是沈美雲琢磨出來的一個辦法。
現在的錢值錢,貨也值錢,越往後,錢越不值錢。
所以,這才有了加倍這個說法。
金六子聽到沈美雲這話後,直接被她這大手筆給驚住了,“美雲,你確定給我這麼多糖?”
“還有茶葉。”
這些可都是緊俏的物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