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
“子時!長安萬年,平安無事!”更夫高聲吆喝著,宣告舊的一天結束了,新的一天,即將到來。
但楊釗卻還沒回來!這令王衡坐立難安,難不成是陷害吉溫的計劃出了差錯?這可不得了,畢竟他和裴冕在仇十七和鄧四郎的屍體上所做的手腳,都必須要先建立在吉溫率領家奴欲劫走鹿突骨的基礎上!要不然,這些手腳就是弄巧成拙,最終惹火燒身!
“哐哐哐”忽地,一全副盔甲的金吾衛從相府中衝了出去。
王衡心一緊,便跟著人群起身張望,隻見相府外,竟集合了三十多金吾衛,其中三人還騎著馬,這從府中衝出的金吾衛剛到,這隊人就浩浩蕩蕩地往仇十七躺著的那方向去了。
“這位就是王十郎。”王衡思考得入了迷,乃至於沒看見,知客帶著一小婢女來到王衡麵前。
“敢問,可是十郎當麵?”小婢女對著王衡屈膝一禮。堂中,燈火闌珊,故而王衡一時間,看不清她的麵容,但卻能感受到,她氣質嫻靜,不卑不亢,既不像棠奴那般淩人,也不似懷沙那般陰沉。
“正是。”王衡低頭拱手一禮,“似是第一次見,不知娘子如何稱呼?”
“現在,郎君就認得小曦啦。”小婢女笑道,而後身子輕輕一側,“右相有請。”
“有勞娘子帶路。”王衡習慣性地遞上一個荷包。
“這是何意?”小婢女小曦臉上的笑容,卻忽地一愣,旋即如凋謝的花兒一般。
“是王衡冒犯了,多有得罪。”王衡收回荷包,深深一禮,心中卻是無比奇怪,他見過不收錢的下人,懷沙就是,不過她是全程板著臉,這知客也是,不過他是嬉皮笑臉。前者不收錢,是因為要自保,而後者不收錢,則是為了討好。
唯有這小婢女,雖也是不收,但這神情,卻像是責怪,更像是失望。可她,為何會失望呢?
“十郎,請。”小曦提著燈籠在前引路。
“不蒙眼嗎?”知客在旁問道。
“不蒙,吧。”小曦對知客道。
知客一躬身,退下了。
“吧?”王衡回味著這個語氣詞,心中的疑惑更甚:似乎她對流程也不熟悉,新來的?
出了門房,兩人首先經過一座矮小且年歲感十足的門樓,這是右相府以前的中門。始建於一百多年前,當時,此宅是李靖的住所。開元初,李林甫任正五品下的奉禦官時,遷居此處。一日,相師浮屠泓從門前路過,斷言李林甫必能任相,前後十有九年。隻是,萬不能改動此中門,否則大禍臨頭。
過了中門,便是廊腰縵回,簷牙高啄。頭頂,懸著一盞盞紅燈籠,燭影搖曳,香氣嫋嫋。
王衡是第一次看見相府的園林,雖是夜晚,但也能看見一片金碧輝煌,因而大受震撼,遂將小婢女給忘了,直到耳邊,突然傳來她悅耳的聲音。
“十郎,右相就在廳中,請。”
“你不進去嗎?”王衡問,因為之前帶他來的人,要麼是青圭,要麼是棠奴等女使,這些人都是回站到李林甫身邊的,所以王衡下意識地認為,這小曦也是要跟著就去的。
“不了。”小曦說著,轉身就要離去。
“多謝引路。”王衡對著她的背影一禮,而後邁步進入正廳,他是沒注意到,小曦微微側了側頭,用餘光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