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又下了一場雪,故而滿城白皚皚的,不見有,一絲汙垢。正所謂:
千門萬戶雪花浮,點點無聲落瓦溝。
全似玉塵消更積,半成冰片結還流。
光含曉色清天苑,輕逐微風繞禦樓。
平地已沾盈尺潤,年豐須荷富人侯。
“又快過年了啊。”杜有鄰坐在躺椅上,枕著雙臂,看著窗外的雪景。
“大人,該喝藥了。”
“哦?女生向外來了。”
“大人!”杜若荀胸口一堵,“女兒又做什麼了?”
“若荀,這後院的紅綃是什麼意思,為父其實知道。”杜有鄰站起身,取過托盤,放在案幾上,而後伸出右手,想摸一摸女兒,但最後還是止住了,“你若覺得順心,就去吧。”
“大人,不是你想的那樣。”杜若荀急道,“這些紅綃,是那雲來樓的分……分紅。因為開店的錢,是我們家出的。”
“若荀,大人是迂腐,但也不傻。十郎真的需要杜家的錢,才能開這店嗎?”杜有鄰背過身去,看著窗外的紛紛雪花,“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唉。”
杜若荀正不知如何回答,就聽得院中,傳來王衡和全叔的聲音。
“十郎!”她忙舍了老父,提起裙擺,跑到院中,“你可算回來了。”
“大娘子。”王衡見了她,嘴角也下意識一彎。“對,我回來了。”
“你還好吧?”杜若荀摟住了他,就像姐姐在抱弟弟一般,儘管,兩人相處的時候,她總是會將王衡當成是,哥哥。
王衡冷不丁地被峰巒一擠,有點不自然道:“好,一切都好。”
“早膳我給你做了粥,文火慢煮的,嘗嘗吧。”杜若荀拉著王衡,直入飯廳。
兩人都沒注意到,杜有鄰和崔蓮娘就站在廊道的拐角處,看著他們。
“老翁,你跟若荀聊過了?”崔蓮娘問。
“哼,她早就心甘情願了。就算老夫不同意,又能如何?”杜有鄰冷哼道。
“我隻擔心你,怕你臉上掛不住。”崔蓮娘笑道。
“都趴在奸相腳下了,臉早沒了。”杜有鄰說到這的時候,心口一堵,眼眶一紅,“妾算什麼,遭得住!”
——
“快嘗嘗,我放了淮山百合的。味道,定會不錯。”杜若荀雙手撐著蒲團,笑不露齒道。
“嗯,香綿順滑,好手藝。”王衡稱讚道,“對了,有件事,想問你。”
“不會又是壞事吧?”這個月來,杜若荀一直處於大起大落之中,精神其實遭到了崩潰的邊緣。
“右相放了我的家仆和家產。我想把他們都遣散了,你覺得如何?”
“這……為何要問我?”杜若荀笑容一僵,雙手不知所措地捂在胸口。
王衡用勺子攪了攪粥,才道:“每個人作出的決定,都會有對,亦有錯。所以,得多聽聽旁人的意見。”
杜若荀臉一耷拉,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她很是失落,因為她明白,以自己的能力,並不足以替王衡謀事,如果,二娘還在的話,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