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頭一次愛上了下雨天,好像什麼好事,都發生在雨天。她歪著頭,不再掩飾自己滿心滿眼的開心。
“那追求者,可以送我回家嗎?”
雨還是很大,江念到小區門口時褲腳全濕了,濕漉漉的布料黏在腿上,感覺很不好受,可她現在全不在意。她走上台階,笑著向他揮手,說明天見。
明天,明天,很想立刻就到明天。
林叔將車子緩緩開到南陳身邊,南陳在樓下站了很久,久到雨都有了漸漸變小的趨勢,他才拉開車門,坐了進來。
林叔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坐在後麵的南陳,額前的黑發都濕了,臉上有不正常的紅暈,可他的眼睛很亮,亮得林叔隻看了一眼,就像太烈日光被灼燒似的,忙避開視線。
“小少爺,你似乎很開心?”
林叔發動車子,向外開去,雨刷器不停地在刷落下的雨滴,一下又一下,可總是刷不乾淨。
“我不知道開不開心。”靜謐的空間裡,南陳的聲音響起,少年的音色像質感通透的冰,在開著冷氣的車裡,顯得很涼,“我隻是想一直見到她。”
“為什麼?”林叔忍不住問下去。
為什麼,南陳摩挲著自己的手,想到在那破舊的麵店裡,江念攥著勺子,耳根泛起了一層紅,問他是不是喜歡她。
他想舔掉那層紅。
“會被搶走。”南陳手上的皮膚快被磨紅了,可他沒有停下來,“不看著她,會被搶走的。”
少年的聲音突然變得喑啞:“怎麼能讓彆人得到她。”
***
南陳其實很討厭消毒水的味道,討厭醫院,討厭白色。不過他從不會把這些表露出來,因為他的喜好和厭惡,從沒有人關心。
病房裡很安靜,床頭的花應該被護士換過了,變成了淡雅的小雛菊,他的母親躺在床上,睡得很沉。陪他進來的護工說今天淩晨忽然發病,爬到醫院頂樓,好幾個護士都攔不住,隻能給她打了鎮定劑。他沒有說話,隻是沉默不語地把床頭的雛菊從花瓶裡抽出來,扔到垃圾桶,然後插上買的月季。
護工似乎有些可惜扔掉的月季,但最後沒說什麼,安靜地出去。
他坐在床頭,看躺在床上的女人,她憔悴了許多,沒有一點記憶裡鮮妍生動的模樣。
病房裡靜得一點聲響也沒有,南陳坐在床頭,就這麼看著她,窗外的日光被遮擋住,房間裡長時間都是半明半暗的狀態,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
“我小時候,其實很想不明白,為什麼你離開父親,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南陳的聲音很平,沒有一點情緒的起伏。
“一個人,怎麼可以把自己的人生栓在另一個人身上,這樣太可怕。”
南陳幫她理散落下來的頭發,一縷一縷嚴絲合縫地歸置到耳後。他忽然笑起來,隻是眼裡還是沉靜的,沒有一點笑意。
“我現在好像明白了。”
***
今天就是校慶,江念一大早就去張嬸的花店買了,這是騎士向公主表白的道具,她很早就向張嬸預訂了。
演員的演出服,都是由文娛委員來負責的,很嬌小的一個女孩,愣是一個人拿著那麼多袋演出服到教室。江念看到,忙幫她搬。
“怎麼不叫人幫忙?”江念問。
文娛委員撩開被汗黏濕的長發,溫柔地笑了笑:“我一個人也可以。”
校慶演出是在大禮堂舉行,禮堂很大,能容納全校的師生,從台上望下去,密密麻麻地坐著各個年級的學生和老師。
他們前一個節目是舞蹈表演,是高三的學姐表演,雪白的舞蹈服,幽藍的燈光,演員都是身姿曼妙,脖頸修長,著實是一場美輪美奐的演出。
前台的配樂柔和幽靜,後台卻是忙得雞飛狗跳,袁詩詩找不到王後的羽毛扇,急得直冒汗。
“我明明記得剛剛放在這裡的。”她提著裙子轉來轉去,西式的服裝繁複沉重,袁詩詩差點摔倒。江念一把扶住她,“好好呆著吧,我幫你找。”羽毛扇被壓在一疊校服下,應該是袁詩詩換衣服的時候順手擱下的。
班主任這時叫了江念出去,他拿出相機給江念:“我記得你拍照技術不錯,這次的舞台劇的照片也交給你了。”
江念點點頭,同意了。
穿著晚禮服的女主持人報完幕後,舞台上的燈光就暗下來,江念找了個合適的位置,準備拍照。第一幕出現的就是再躺在花叢裡的公主,神態柔美,紅唇嬌豔。燈光雖然打得不好,但勝在能看得清晰,江念蹲下、身,找準角度,拍下第一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