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頭。)(1 / 2)

09

孟疏雨心底那股亂竄的怨氣像被按下暫停鍵,和她的人一起靜止在了周雋麵前。

周雋掛斷電話,隨手一扔手機,坐直了抬頭看著她。

像在示意她有狀可以告了。

孟疏雨眨了眨眼,張嘴說了個“我”字又卡住。

周雋的視線從她臉上往下移,指指她手裡的文件:“拿的什麼?”

“鄭部交過來的成本對標分析報告,”孟疏雨猶豫著遞出去,“您看看?”

“不用。”

“不用?”

“他能給出什麼報告?”

這意思是,從一開始周雋就知道鄭守富給不出像樣的東西。

“那你……”也不早點和她通聲氣,害她傻子一樣白白受一頓氣?

孟疏雨忍了忍:“能給出氣死人的報告唄。”

周雋輕輕嘖一聲,看了她一會兒,起身走到後麵那排櫃子邊,從內置保險箱裡取出一個檔案袋,回頭按在桌上往她麵前一推。

孟疏雨疑問地接過來,翻了翻裡麵的資料,緩緩抬起頭,驚訝地盯住了周雋。

周雋抬了抬手:“那這個夠不夠讓孟助理消氣?”

*

半小時後,孟疏雨見到了被周雋一通電話叫回來的鄭守富。

不過鄭守富人是回來了,臉卻臭得能醃鹹魚,一進辦公室就陰惻惻盯了她一眼。

孟疏雨無辜地回看過去。

不是他自己讓她去跟周雋賣笑的嗎?

雖然她沒賣吧,但耐不住人領導就想給她出氣呢。

“周總,鄭部到了。”孟疏雨朝落地窗那頭說。

周雋“嗯”了一聲,彎腰觀察著窗前幾盆綠植的長勢,朝沙發抬了抬下巴。

孟疏雨把人請到沙發:“鄭部您坐。”

鄭守富歪著嘴一笑:“周總站著,我這哪兒敢坐啊?”

周雋像沒聽到,拿了把園藝剪,背對著人修剪起綠植的枝葉來。

孟疏雨:“您年紀大了還是坐吧,要不一會兒站不穩可就是周總的罪過了。”

鄭守富聽出不對勁,收了收肚腩狐疑地坐下來:“周總這麼晚找我過來有什麼要緊事?”

“是這樣,周總剛才批評了我,說我拿那點數據問題打擾您也太小題大做了,”孟疏雨在鄭守富對麵坐下,把檔案袋順著光滑的茶幾推到他眼下,“我反省了下,這不,現在拿了個合適的問題來請教您。”

鄭守富拿起檔案袋,眼神在兩人身上來回掃了掃。

“據我所知,鄭部名下有一套位於杭市上城區的房產,曾在19年年初過戶到您兒子名下,過戶後半年,這套房產就在中介那兒掛了牌。”

鄭守富繞繩扣的動作頓住,臉上表情一僵。

孟疏雨繼續淡聲說:“從19年年中到今年年中,前後共有五位買家屬意這套房源,並且先後通過中介向您支付了合同標的額的百分之5為定金。可惜這五位買家無一例外都在最後毀約,您這套房產至今沒有成功售出。”

“哦,我說錯了,”孟疏雨笑著搖搖頭,“房子還在您手上,您卻淨賺了215萬元違約金,這麼劃算的買賣怎麼能說可惜。就是有一點我不太明白:為什麼這五位買家剛好都和森代長年合作的供應商存在親屬關係,您說這是不是太巧了,鄭部?”

鄭守富攥著檔案袋的手青筋根根暴起,臉上硬生生攢出個笑來:“孟助理這話說的,我把房子交給中介就是懶得管這事,買主什麼來頭我哪有空關心,總不可能來一個買主我就把他七大姑八大姨查個遍吧?照你這麼說,我也想知道中介怎麼介紹這些買家給我,這不存心讓人誤會嗎?”

“您的意思是,這事該去問中介?”

“當然。”

孟疏雨拿起一支錄音筆擱在茶幾上:“那剛好,您聽聽中介是怎麼說的吧。”

冷氣充足的辦公室裡,鄭守富慢慢坐直身體,後背下了一層密密麻麻的汗。

*

十分鐘後,錄音播放到底,辦公室裡陷入死寂。

鄭守富僵硬地坐在沙發椅上,臉色白得像能去刷牆。

“哢嚓”一聲清響打破沉默,鄭守富一驚,抬頭就見一片被周雋剪下的葉子從半空悠悠飄落——明明長勢正好,色澤油亮,隻是位置有點礙眼就這麼被裁了。

鄭守富像被這一剪喝了當頭一棒,滿腦子嗡嗡作響。

采購這一行撈油水的多了去,本來數額小,私企大多也都睜隻眼閉隻眼放過了。

但他這兩年確實貪心搞了幾票大的,如果森代對他追究到底,這數額夠他判上多少年?

這麼縝密的交易鏈,兩年來一點風聲沒走漏,鄭守富做夢也沒想到,周雋一來就把他底褲扒了……

人家拿他命脈的證據早八百年就準備好了,就看他表演呢,他還為了向趙榮勳表忠心,傻乎乎當出頭鳥拚命得罪周雋,生怕自己涼得不夠快……

周雋剪下這最後一刀,終於忙完了回頭看看兩人:“聊完了?”

鄭守富猛地站起來,一個腿軟往前一跌,踉蹌著扶了把茶幾:“周總,我……我知道錯了,這錢……這錢我不要了!我把這錢都打給公司,給公司您看成嗎?”

“這想法還挺新鮮,”周雋揚了揚眉,“鄭部打算用什麼名頭給?”

“……那,那不走明賬,私下給您也行!”

孟疏雨輕輕咳嗽了一聲。

周雋朝孟疏雨抬了下手:“你看,孟助理好像不太讚同呢。”

鄭守富膽戰心驚地看過去,才意識到自己病急亂投醫,當著集團秘書的麵說了什麼蠢話。

“周總,我這上有老下有小的,我,我真不能吃牢飯啊!”鄭守富急得膝蓋一彎撲到周雋腳邊。

周雋垂下眼睫一笑:“鄭部這話說的,好像誰家沒本難念的經。”

“周總,我求求您了,您給我指條明路行不行——”

周雋抬起腳,輕輕抽走了被鄭守富攥皺的褲腿:“鄭部在職場待了這麼多年,應該知道,不懂自救的人誰也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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