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疏雨使勁一抬腳,把“黏”在地板上的鞋拔了起來,倒走著往後退去:“那這早飯也送到了,你先吃著,我就回去了,保溫桶先擱你這吧。”
周雋手上動作沒停,看著她點了下頭。
“哦對了,我不太會做複雜的就下了個麵,炒了個西紅柿炒蛋當澆頭,味道估計一般不過西紅柿和蛋都有利於傷口恢複,能湊合吃的話你還是吃吃完。”孟疏雨退到玄關換好鞋,一把拉開門,硬邦邦留下一句,“拜拜。”
門砰一聲闔上,孟疏雨的碎碎念消了音。
周雋的皮帶也扣到了最後一步,慢騰騰走到玄關,低頭看向門鏡——
看見一門之隔的外麵,孟疏雨捂著心口深吸一口氣,杵了半天才摁下電梯下行鍵。
*
周雋這一去南淮,周末就沒再傳來音信。
孟疏雨招待著陳杏去市區玩了兩天,等周一上午接到派出所通知,請了半天假去把那糟心事給了了,中午和陳杏一起吃了個便飯,和她分彆後回了公司。
到了總經辦,見馮一鳴和楊丹荔都在午休,唐萱萱卻在周雋辦公室隔間認認真真坐著。
孟疏雨放下包進了隔間,想問唐萱萱怎麼不去休息,透過玻璃牆看到了原因——
一牆之隔的地方,周雋正坐在辦公椅上和對麵西裝革履的男人聊天。
“周總的客人?”孟疏雨壓低聲問。
唐萱萱點點頭:“是人資新任部長來報道了。疏雨姐,我才知道上周五陪我和杏姐去派出所的就是這位新部長。”
孟疏雨上禮拜和周雋一起麵試了這位新部長,但周五那天場麵太混亂,她沒太看清和周雋同行的男人是誰。
唐萱萱後來去派出所的時候倒是看清了,不過因為麵試那天沒和人直接打交道,那天也沒對上號。
孟疏雨看了眼周雋那頭。
如周雋上禮拜才和這位新部長認識,周五那天沒道理那麼隨便地把陪人去派出所的事交出去。
這麼看來兩人應該是本來就認識。
那上禮拜麵試的時候,這兩個男人還當著她的麵演“對麵不相識”。
而且背調結也沒顯示這兩人有過同校或者同公司的交集。
都是人精。
蔡總跟她交代過,如周雋後續帶“自己人”進公司,乾涉倒是不用,不過得跟總部報個備。
隔著牆隻能看到周雋嘴動,聽不著聲音,孟疏雨這會也不確定兩人的關係,思忖著找個借口進去聽一耳朵,想了想,走去了一旁的茶水台。
唐萱萱跟了過去,在她耳邊小聲說:“疏雨姐,我今天可太不在狀態了,上午還因為給錯文件被楊姐批評了一頓……”
“還後怕呢?”
“不是,就周總這麵玻璃牆吧,單向雙向不是隨他設置嘛,今天就一直是雙向透光的,我坐在這隔間低頭抬頭的,餘光裡都能看到他,總感覺像回到夜店那晚上一樣……周總這存在感也太強,我都沒法專心工作了……”
孟疏雨偏頭笑她:“看你這點出息,那怎麼辦,你回總經辦去?”
“我就跟你說兩句,周總這也不好沒人,還是……”
“要不你回去也行?”孟疏雨忽然說,“去冷靜個幾天,我坐這來。”
“這樣會不會不太好,等會周總以為我怎麼了呢。”
“我跟他說一聲,就說給你安排了其他工作。”
“那可太好了疏雨姐!”
孟疏雨揮揮手示意她去吧,在茶水台忙活起來。
辦公室裡,周雋朝玻璃牆外望了出去。
談秦看他話說一半放慢了語速,順著他的視線扭頭一看。
隔間茶水台,孟疏雨兩指撚著茶撥,把茶葉從茶則一縷縷撥入蓋碗,然後捧起蓋碗,四指托底,拇指扣住蓋紐,輕輕搖了三次香。
細瘦雪白的手,碧翠的茶葉子,色澤瑩潤的薄胎青花瓷,一眼眼般般入畫。
看了兩眼,談秦回過頭來:“蔡總派這麼個助理給你,是美人計?”
周雋收回視線一笑:“誰中誰的計還不一定。”
談秦側目看看他,想起上周五那茬:“那上禮拜五拉我去夜店就是為了你的小助理了。”
“你這反射弧還挺長。”
“嘖嘖嘖,”談秦拿食指點點他,“人麵獸心,說的就是你。”
周雋一笑。
幾分鐘後門鈴響起,周雋摁下辦公桌上的開門鍵。
孟疏雨端著茶水走了進來,目不斜視地說:“周總,談部,喝點茶吧。”
周雋點點頭,看向談秦:“周末我去過南淮了。”
談秦被他這沒頭沒尾的一句打得猝不及防,一愣之下看了眼擺著茶具的孟疏雨,反應過來。
小孟助理這是打探他倆關係來了,周雋這人,嘴上說著誰中誰的計還不一定,倒是麻溜地送了人家打探的機會。
“哦,”談秦點點頭,“老人家情況怎麼樣?”
“還沒出院,不過基本穩定了。”
“下禮拜吧,我和你一起過去一趟。”
“行。”
孟疏雨給兩人倒了茶,聽這對話確認了兩人是舊相識,而且聽起來還是關係很鐵的舊相識,默默退出辦公室回到了隔間。
在唐萱萱的位子上坐下,孟疏雨打開微信,斟酌了下說辭,跟蔡總身邊的特助報備了下這事,發完消息一抬頭,正見周雋隔著一麵玻璃定定望著她。
報備這事也算不上偷雞摸狗,周雋既然剛才沒藏著掖著,就是默認了無所謂總部知不知道。
但孟疏雨還是被他看得心裡一虛。
一下子體會到了唐萱萱在這坐不住的原因。
再看周雋握著茶盞,像上周五在夜店時那樣盯著她一點點把茶抿入了口中,孟疏雨忽然覺得喉嚨有點發乾。
她輕輕吞咽了下,不服輸地拿起手邊給自己留的那杯茶,把茶遞到嘴邊,也盯著他慢慢喝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什麼茶這麼好喝,給我們也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