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操練虎賁左衛之前的蔣慶之在嚴嵩一黨的眼中,會在以後成為自己的威脅。那麼,此刻的蔣慶之,已經引發了嚴嵩等人的忌憚。
帝王寵信不可怕。
嚴嵩一黨手持權柄,多的是法子來讓蔣慶之跪下唱征服……一如在隨後的歲月中,無數人彈劾嚴嵩一黨,但最終彈劾者下場淒慘,而嚴嵩一黨卻越發得意。
他們怕什麼?
怕既得嘉靖帝信重,又有本事的臣子。
曾銑想複套,嚴嵩一黨為何反對?
其一,對手讚同的我們必須反對、
其二,一旦複套成功,曾銑和他的支持者夏言的聲勢將如日中天。嚴嵩一黨隻能繼續蟄伏,等待時機。
雖說此刻的大明重文輕武,但那是軍功啊!
成祖皇帝當年曾在宴請群臣時說過:無軍功,何以封爵?何以蔭及兒孫?
哪怕是現在,軍功依舊是大明無數人渴求的東西。
仇鸞後來便是靠著閃展騰挪的功夫,成功把自己包裝成了京城保衛戰的功臣。隨後,以武人的身份,成功站在了大明權力的頂端。
所以,展露出有武事天賦的蔣慶之,讓嚴嵩等人深深的忌憚著。
此刻見他出頭,嚴嵩本想親自出手反擊,但沒想到陸炳卻率先忍不住了。
而且陸炳一番話埋下了大坑。
你蔣慶之說俺答的使者應當要來了,可他若是沒來呢?
這是禦前,不是市井,可以任由你蔣慶之信口開河。
一旦君王根據你的信口開河做出錯誤決斷……欺君之罪?這是誤國之罪。
當誅!
嚴嵩老眼中閃過厲色。
想到了嚴世蕃的話:爹,蔣慶之此人我有些看不透。此人看似年少,按理閱曆不多,可每每有事,他卻能站在正確的一方。
嚴嵩說這是運氣。
可嚴世蕃卻搖頭,“爹,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想到這裡,嚴嵩開口,“此刻要小心,眼看著就是秋高馬肥的日子。若是讓俺答覺著大明有可能出擊,今年九邊大概就消停不了。”
黃口小兒,伱懂什麼?
穩定,才是當下大明的一切。
嘉靖帝在沉吟。
君臣都沒提及那三個被毀掉的堡寨。
在上位者的眼中,發生在北方的死傷,隻不過是一串數字而已。除去代表著敵軍的凶狠,再無彆的意義。
崔元說道:“陛下,以往俺答派出使者時,可沒敢侵襲九邊。”
俺答派出使者的目的是請求通貢,若是大軍跟隨侵襲九邊,這哪裡是懇求的姿態?
所以,這也是嚴嵩和陸炳等人敢於篤定蔣慶之是信口開河的原因。
嘉靖帝看向蔣慶之。
蔣慶之說道,“俺答以往派出使者隻是為了迷惑大明,讓他騰出手來征戰草原,統一草原。
如今青海的大敵被他擊敗,草原上再無迫切威脅。俺答無需再裝模作樣。故而臣以為,他這是要先震懾大明,隨後再派出使者。”
嚴嵩笑道:“這是何意?”
“俺答使者不斷往來,來一次,死一次,這是忍辱負重。如今不必如此,俺答自然要用武力來向麾下證明,他對大明從未軟弱……而最好的證明,便是大明勇士的頭顱!”
“嗬嗬!”崔元也笑了,“這隻是你的一麵之詞,俺答,跳梁小醜罷了。
九邊重鎮團團護住北方,他若敢大舉南下,難道就不怕被包圍?長威伯,年輕人立功心切我知曉,可這是廟堂,不該信口開河,把自己的一些東西混雜進來。”
這話就差指著蔣慶之的鼻子罵:你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哄騙陛下!
蔣慶之輕蔑的對他搖頭。
“夠了!”
嘉靖帝沉聲道:“打探消息,朕要知曉俺答的用意。”
“是。”嚴嵩和陸炳應了。
隨即散去。
“長威伯,走路,要穩呐!”崔元在蔣慶之身後陰惻惻的道。
蔣慶之看了他一眼,心想,這貨上次被禁足,鼎爺竟然沒給獎勵,可見真正的肥羊不是他。
那會是誰呢?
崔元止步,等嚴嵩上來後,說道:“方才蔣慶之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竟像是看到了肥羊般的歡喜。”
嚴嵩沉聲道:“他要想在陛下身邊立足,僅靠親情遠遠不夠。故而他要一鳴驚人,而軍功最快。”
“軍功?曾銑也想著軍功,如今墳頭草都三尺高了吧?”崔元笑道。
“他今日大放厥詞,蠱惑陛下,與曾銑可有區彆?”嚴嵩淡淡的道。
“是了,蔣慶之今日吹噓俺答必然會對大明強硬,蠱惑陛下反製。如今人心思安,這番話傳出去,多少人會視他為佞臣。”
崔元拊掌笑道:“回頭就讓人彈劾他。”
前方,內侍帶著一個錦衣衛急匆匆而來。
陸炳站定,錦衣衛見了他趕緊上前行禮,隨即說了一番話。
陸炳回身。
竟然死死地盯著蔣慶之。而和蔣慶之走在一起的朱希忠,則被他無視了。
嚴嵩和崔元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