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慶之
說道:“夏公你牙口不好,吃不動。”
“吃了再說。”老夏瞪眼。“怎地,舍不得?”
蔣慶之給了他一塊壓縮餅乾。
老頭一咬……
“咦!”
老夫再咬!
鬆動的老牙終於咬了一塊餅乾進嘴裡。
“嗯!美!”
景王看著手中僅存的小半塊壓縮餅乾,“表叔不吃?”
“吃膩味了。”前世在南美那地兒,蔣慶之偶爾會帶著麾下打遊擊。剛開始吃的是本地的餅子作為乾糧,後來蔣慶之實在是吃不慣,便在網上下單,買了國產的壓縮餅乾。
多種口味的壓縮餅乾吃的麾下那群土鱉眉開眼笑,吃多了直哼哼。還有人拉不出屎,依舊每頓吃幾大包……
夏言把一塊餅乾咽下去,喝幾口茶水送送,抹抹胡須,“你何時招惹到了徐階?”
“我和他……”蔣慶之想了想,“也就是見過幾次,還隔著老遠,話都沒說過一句。”
“徐階蟄伏多年,為何突然冒頭?且一冒頭竟然是衝著你而來。”夏言揉揉小腹,覺得那一小塊餅乾好像出乎預料的飽腹。
景王嘿嘿一笑,見蔣慶之蹙眉,知曉表叔最反感賣關子,他趕緊說道:“我上次無意間聽說,徐階大概要入閣了。”
嘖!
夏言和蔣慶之交換個眼色。
“站隊!”
“沒錯。”
蔣慶之點頭,“入閣之前,徐階必須要闡明自己的立場,有自己的施政之道。此次算是提前站隊,也是一次試探。他在試探陛下與嚴嵩。”
“當下朝中宰輔僅有嚴嵩二人,嚴嵩近乎於一人執掌權柄。陛下再放心這條老狗,也得令人去牽製。徐階深沉,立場不明……”
夏言畢竟是前首輔,一番話便把徐階的用意給分析的清清楚楚的。
“夏公,要不你來我這吧!”蔣慶之見獵心喜,恨不能把老夏拉到自家來當供奉。
“幕僚?”夏言斜睨著他。
“什麼幕僚?”蔣某人一臉正色,“是一家子。”
夏言不說話。
老夏孤傲,哪怕如今落魄了,依舊不肯依靠彆人。
“表叔。”裕王兄妹來了。
“多多呢?”朱壽媖進來就尋多多。
蔣慶之低頭看了一眼聽到聲音後,就縮在自己腳後的多多,不動聲色的道:“跑了。”
“那我去找它。”小姑娘跑了出去,“多多,多多……”
裕王見老弟也在,“你母妃在尋你。”
“尋我作甚?”景王滿不在乎的道。
“說是什麼有客人來了,讓你去作陪。”裕王幸災樂禍的道:“聽聞今日來了幾個貴女。”
“我下次不放蛇了,放狗!”景王黑著臉走了。
“說吧!何事。”蔣慶之知曉裕王必然有事兒。
“表叔,先前周夏和我說,既然我認同四夷非華夏,那麼斬殺俺答使者,不通往來正該如此。為何反對?”
裕王跟著表叔學了許久,對封鎖俺答部的決定有些不以為然。
“我竟覺著自己打了自己的臉。”
“你上當了,那是術。”蔣慶之冷笑,“好一個徐階,把詭辯術用在了一個少年身上。”
夏言笑的開懷,“能把徐階逼到這等境地,你也可自傲了。”
“讓徐階用上詭辯術,很稀奇嗎?”蔣慶之淡淡的道。
“我反駁他,說放開與俺答部的聯絡,可獲知許多消息,防患未然。可周夏說這隻是臆測,俺答多年來所求不過是通貢罷了,哪有馬踏中原的野心。”
這特麼的還是詭辯。
“在華夷之分中,所謂道,便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而後大明與俺答部溝通與否,這隻是術。老三。”
蔣慶之蹙眉,覺得裕王的領悟能力差些意思。
“表叔。”裕王有些緊張,擔心表叔嗬斥。
“我倒是忘記了教你術與道之分。”蔣慶之說道:“道為根基和出發點,而術,隻是為道服務,也就是為了達成道而使用的各等手段。”
裕王若有所思。
“無論大明對俺答部的姿態如何,歸根結底還是為大明的利益服務,明白了嗎?”
裕王點頭,眼睛發亮。“非我族類是道,而這個道也是為大明利益服務。為此,一切手段都隻是為了達成這個道而施行的術。術為道服務,不可本末倒置。”
夏言讚道:“殿下聰慧。”
裕王羞赧一笑,問道:“周夏說徐階已經上了奏疏反對表叔的建言,那咱們該怎麼辦?”
夏言說道:“徐階雖說蟄伏多年,可這多年卻也是在養望。他一出頭反對,朝中反對你的人會越來越多。慶之,莫要輕敵。”
“我不輕敵,隻是老徐的那點眼光……恕我直言,我真瞧不上。”
蔣慶之挑眉,“讓徐渭來。”
徐渭來了,渾身酒氣,看著醺醺然,讓夏言不禁心生不滿,心想若是換了自己,定然要嗬斥,再不改就趕出去。
可蔣慶之卻視若未見,吩咐道
:“去鴻臚寺交涉,就說我想見陳品。另外,讓人去請徐階,就說今日我請他看一出戲。”
徐渭打個酒嗝,“伯爺這是要作甚?”
蔣慶之說道:“本來他冒他的頭,與我無關。可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拿我來作伐。既然他出手了,我這人沒有光挨打不還手的好性子,那麼便請他挨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