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慶之點頭,“帝王手中必須有足以支撐自己權力的武器,要麼是這個大明的中堅力量,要麼便是軍隊。”
景王幽幽的道:“可大明軍隊爛泥一攤,不足以重用。所謂的中堅力量,便是士大夫。這夥人要逼迫父皇低頭……這個局麵,父皇左右為難。”
“所以,左順門之事,陛下……陛下……”
朱時泰突然行禮,“見過陛下!”
“繼續!”
道爺緩緩走進來。
他緩緩坐下,“嗯!為何不繼續?”
臥槽!
您坐在這,誰敢繼續?
蔣慶之說道:“臣等這是學術討論。”
“朕沒說這是誹謗。”道爺雲淡風輕。
可誰不知道您小氣?
若是得罪了您,回頭給我穿個小鞋,比如說拖延婚期什麼的……
不對,我不是不想成婚的嗎?
怎地擔心婚期延後了?
蔣慶之愕然。
“朕想聽聽你等的看法,隻管說。”道爺接過富城奉上的茶水。
兩個皇子沒敢說,朱時泰這個裝瘋的憨憨卻膽子大,“陛下,您當時就不怕得罪那些人嗎?”
“怕。”嘉靖帝喝了一口茶水,“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他看著蔣慶之,“瓜娃子,怎麼,不敢說?”
蔣慶之這才回神,“臣以為,當時陛下拿下為首的楊慎幾人即可。”
“把衝突延緩?”
“是,畢竟那時候您勢單力孤,這不是私仇,而是關係到大明國運的大事。”
“可那些人依舊會對朕不滿。”
“可培養新人替代。”
“新人依舊會被這個官場所腐蝕。”
“臣說的新人,不是指當下這些通過各級學堂,私塾,國子監出來為官的學生。”
“難道還能憑空變出……”嘉靖帝突然眸子一縮,“朕,知道了。”
蔣慶之笑了笑,“臣妄言了。”
嘉靖帝起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繼續。”
嘉靖帝走了沒多久,廚子屁顛屁顛的來了,滿麵紅光,興奮不已,“伯爺,陛下身邊的人方才衝進廚房,卷走了一半臘肉。”
艸!
蔣慶之怒了,“這下手也太狠了些!”
回到宮中。
嘉靖帝一人靜坐著。
黃錦陪著他,直至肚子饑餓,“陛下,用飯吧!”
嘉靖帝睜開眼睛,“另起爐灶嗎?那瓜娃子倒是好大的氣魄。”
黃錦不敢接茬,默默聽著。
“當年左順門之事,朕是操切了些!”
黃錦身體一震,心想嘉靖帝如此孤傲,竟願意認錯?
“那一次之後,朕便與士大夫們徹底決裂了。慶之不提,朕也故作不知。其實,偶爾午夜夢回,朕也在擔憂。”
“陛下,那就……談和吧!”黃錦覺得隻要帝王示好,士大夫們必然會響應如潮。
“你以為朕在擔心自己?你以為慶之這番話是在擔心朕?”
嘉靖帝微微挑眉,久違的淩厲氣息令黃錦束手而立,“奴不敢。”
“準備飯菜吧!”
“是。”
黃錦鬆了一口氣,“陛下午飯想用什麼?”
嘉靖帝想了想,“夏言老賊上次誇讚蔣家的臘肉天下無雙,令他們做來。”
“是。”
……
“陛下我不擔心,我擔心的是後麵的帝王。”
蔣慶之和徐渭飯後出去散步。
午後的春日醺醺,偶爾冷風吹過,讓人覺得精神一振。
“伯爺擔心士大夫們與帝王持續為敵?”徐渭打個嗝,“給些好處,那些人自然就會低頭。”
“你低估了他們,不,你低估了人的欲望。”蔣慶之說道:“陛下當初要做的是革新大明,可此舉必然會剝奪士大夫們的利益,那時候利益還不算大。當這份利益大到令人不舍時,老徐,這個天下就要震蕩了。”
“不就是兼並田地,收納人口嗎?”徐渭笑道:“我在江南長大,知曉那些人的想法。若是要抑製土地兼並,可徐徐圖之……”
“不隻是土地兼並。”
“哪還有什麼利益能讓他們發狂?”
“商稅!”
徐渭聞之變色,“伯爺,南方士大夫多經商,這是他們的根本,是個馬蜂窩!誰捅誰倒黴。”
可當大明開關,海貿興盛後,帶來的商稅之巨大,涉及利益之廣,隻是想想,就令人心顫。
那不是馬蜂窩。
而是核彈!
路邊二樓,一個男子靠在窗邊,看著蔣慶之二人緩緩走來。
他深吸一口氣。
猛地躍下去。
“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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