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案子是交由大理寺審理的,陸雲朝到現場的時候,皇帝、靖王、六皇子及大理寺一眾人員已經在那裡了。
陸雲朝與他們相互見禮之後就在皇帝身旁入座了,江寒酥立侍在他身側。
六皇子那邊派來的人是幾名平日和毀容暗衛共事的暗衛及一名宦官,那宦官是薑貴妃身邊寵信之人,名喚福澤,此次便是受薑貴妃指派來看看這認屍究竟有何貓膩。
薑貴妃反複詢問六皇子整件事的過程,她也沒想明白那屍體能有什麼問題,照六皇子所言,那屍體就是自己手下暗衛的,有什麼可認的呢?
屍體是從冷櫃裡抬出來的,一般而言,這樣死掉的人,扔在亂葬崗也就是了,但這人不同,當日皇帝見這人竟然麵目損毀,便覺其中有異,於是就命人將屍體這般保存起來了。
江寒酥看到這屍體雖然已經僵硬凍結,但其上明顯有腐爛的痕跡,難道這屍體不是第一時間就保存起來的嗎?他心中有疑惑,但也隻是不動聲色地觀望著。
屍體被擺放在擔架上,頭部被一個方盒子罩住了,看不見,身體上隻在□□蓋了塊白布,其餘部位全都暴露了出來。
那幾名暗衛都是見慣生死的了,但此時看見同伴的屍體被如此對待,全都麵色不太好看,他們有心不想去看那屍體,奈何現下就是要他們去仔仔細細地看,去辨認。
那屍體上有很多疤痕,有些是出任務時受傷留下的,有些是刑傷。
幾人互相對看了幾眼,他們心中基本都確定這屍體就是屬於那名同伴的,但為了不出紕漏,還是相互確認了一下。
福澤見他們確認了,而自己暫時也沒有看出什麼問題來,這種簡單透露著一種怪異,他想再想想,但上位的大人們並不允許他們拖延,他隻得略一點頭,示意其他人可以說了。
“回稟大人,此人確實是暗衛054,卑職見這屍體上從左肩到右腹有一道很深的疤痕,這是054與卑職一同出任務時受的傷,當時傷勢很嚴重,是卑職為他處理的傷口,不會認錯。”一名暗衛平靜地陳述道。
江寒酥聽他所言,眼前閃過凶險的一幕,他想兩人應可以算作生死之交,那他是如何在同伴的屍首跟前如此平靜地說出這一番話的?他平靜的麵目下,是否心緒翻湧痛苦憤恨?這就是暗衛嗎?
隨後,其他幾人也說了一些可以證明屍體身份的證據。
“如此說來,此人確實是六殿下的暗衛054無疑了?請問六殿下當日在麗正殿供出的藏匿之人可是此人?”大理寺卿態度恭謹的向六皇子詢問道。
“就是他,就是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父皇可要為兒臣做主啊,兒臣是被冤枉的。”六皇子伸手一指那屍體忿忿不平地說道,而後更是激動地站起身行至皇帝麵前,躬身俯拜大喊冤屈。
皇帝麵目威嚴,並不為所動,平淡地掃了他一眼,道:“你若是清白的,朕自然不會冤枉了你,你不必多言,既然這具屍體的身份已經確認,那就再看看另一具吧。”
六皇子聞言愣住了,哪還有另一具屍體?
他回身去看,正看見又有一具屍體被抬了出來,這具屍體從身形上看和054很像,不同的是,這具屍體的臉是被一方白布遮住的。
六皇子疑惑了,此人是誰?這是什麼意思?他沒聽說還有誰死了啊。
“父皇,這人是誰啊?兒臣可和他沒有關係啊。”
皇帝對他擺了擺手,道:“你先站旁邊去。”
而後他又問道:“可有誰認得此人啊?”這話像是對在場所有人說的,可他的目光卻看向了靖王。
陸雲朝知道,這個局表麵上是針對六皇子的,實際上卻是為靖王設計的,方才,他一直在注意靖王。
一開始,靖王泰然自若地坐在那裡,仿佛在看一出好戲。
當六皇子的暗衛們紛紛表示第一具屍體就是他們的同伴時,他神色變了,他感到了不對勁,因為在他的設想中,第一具屍體是自己的暗衛無疑。
本來他還很擔心認屍的時候被拆穿怎麼辦,但隱年跟他說,即使六皇子的人說屍體不是他們的同伴也沒有用,畢竟死無對證,他們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到時他可以委婉地提醒皇帝,六皇子是在推卸責任,如此,他才放下心來。
可現實的情況和他設想的根本不一樣,六皇子的人為何認了屍體是他們的人?他們是有什麼計策嗎?他仔細地觀察那些人,但是他什麼也看不出,他也仔細看了屍體,可他哪裡認得暗衛的身體,即使是他的暗衛,他平時又沒關注過這方麵的事!又不是他的愛妾!
第二具屍體被抬上來的時候,他瞬間就慌了,冷汗直流,但他又不得不拚命保持冷靜,他安慰自己,還沒到最後,不能先自亂陣腳。
陸雲朝直直地看著他,毫不避諱,他感受到一股灼人的視線,不由自主地看過去,對視地一刹那,他心中一驚,他第一次看到陸雲朝那樣的眼神,那森然地冷意露骨地射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