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見玄司北似乎並不喜歡看這些書,宋悅心裡多少有些失望,板著臉背著他默默走開,甚至想給他買個橘子。
直到,聽見他那聲有力的“站住”,她才愕然住了腳步。
有戲?
就在她停下的時候,玄司北微沉著臉,搶走了她懷中的書,重新放在了石桌上,張了張口,最後紅著臉道:“既然是你一片心意,我便……收下。”
似乎是有風,牆壁後的草垛、周圍的草叢,就連樹頂都簌簌地晃了晃。
宋悅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眼眸中重新染上了老母親般和藹的笑意,差點沒忍住去摸他的腦袋:“那就好。這些書你先看著,那些晦澀難懂的字句可以先圈起來,等我回來一個個兒的教你認。我周遊各國,雖然算不上學識淵博,但懂的比一般人要多。”
“嗯。”
而在暗中,四麵八方的牆壁後、草叢裡、大樹頂蹲著的各色暗衛,因為過於震驚,方才不小心泄了氣息,這下好不容易重新掩蔽起了行蹤,更加屏氣凝神,不敢亂動,隻能用眼神交流。
錢江也在其中,捂著跳動的小心臟,與他們眼神交流了一會兒,聯係昨天晚膳時的情形,終於猜測著,跟戰友們打著手勢:“你們想的沒錯……尊主自幼喪母,這或許也是形成他性格的原因之一……”
“我就說小主子昨天怎麼會無緣無故跑出來,還和那個女人一起吃飯!”
“這種隨處找來的女人不靠譜啦,保險起見,要不給他尋一個更乖順些的養母?”
“試試看,說不定能行。老實說,在這裡辦事也不太方便,萬一那女人回來,不小心聽到我們談論滅燕之事……雖說她一人也改變不了什麼,但要是嚇得花容失色,整天惶恐的,敗了尊主的興也不好。”
“那就這麼定了。”
“……”
宋悅再三囑咐自家兒子好好看書之後,又交待了小翠幾句,便要上路:“俗話說在哪兒跌倒的就在哪兒爬起來,上次我在燕國摔了個跟頭,現在……就跟他杠上了,非得賺了銀子回來養活這一家子不可。”
說罷,隻留了一點路費,剩下的所有銀子都拿了出來,塞給玄司北:“我這一去,怕是幾個月都回不來了,留下點吃飯錢,你們省著點兒花,等我回來養你。保重。”
玄司北接過她那不知從哪變來的幾兩銀子,又琢磨著她買書的錢是哪兒來的——她的荷包裡隻有幾顆碎銀子,不足一兩。而手上唯一值些錢的那枚金戒指,是幾年前燕國流行的樣式,被擦拭得很乾淨,顯然她對此物投入了不少感情,多半,是她已逝的夫君留給她的。
直到宋悅不著痕跡的扯了一下開始褶皺的衣角,他才發覺,她身上這件衣服與昨天的料子不同了。
雖然她掩飾得很好,是同樣的款式,甚至流雲般的紋路細節也一模一樣,但那粗糙的衣料再無先前的綢緞光澤,少說也降了好幾個檔次。
她連僅剩的一件好衣服也給當了麼?就為了給他買書,供他吃穿……難怪大早上的偷偷摸摸溜出去,是不想讓他發現吧。
真傻。
玄司北緊緊握著那些銀子,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眉頭輕輕抖了一下。
……
穿著仿版粗布衣服的宋悅,手裡掂著最後的幾兩路費,欲哭無淚。
她這次帶出來的前,基本全用來買宅子了,最後還隻能當掉她身上最貴重的……一件外套,拿了十幾兩銀子。分了小翠一點兒,再給了玄司北一點兒,結果自己沒剩下。
“明明玄司北根本不需要的……早知道就少給他幾兩了!”宋悅咬著下唇,苦思冥想著怎麼以最快最省錢的方式回去,“路上耽誤得越久就越費銀子,因為要解決三餐……突然感受到了世界對窮人們的惡意。”
【要不是我在戒指裡,你是不是還想把戒指當掉?】
宋悅:……對哦,剛才一下子沒想到你。這麼一點點的金子……換算成白銀的話,應該也有幾兩吧?再加上手工藝價值,收藏價值,估計能賣個十幾兩?
【……我已經附到了戒指裡,要是再換地方,很耗費能量的!】
宋悅:那算了,你好好攢能,我想點彆的辦法弄路費。其實……除了放在炸|藥邊上,我還想到個快速暴富,不,增長能量值的辦法……
【合著你就把能量值當錢來算的嗎!到底對金丹多執著啊!本係統覺得受到了侮辱……話說你想到了什麼點子?】
宋悅森森一笑:聽說,降龍掌聶勝公子周遊各國,正在尋找武林中可以與他匹敵之人……
【給我打住!彆作死!】就算它能吸收內力,但也要宋悅反應夠靈敏,對付這些龍套還好說,要是真和武林高手對戰,萬一她沒接住,被他一巴掌拍死,它也要跟著消亡。
“就知道你慫。”宋悅拖著包袱,自言自語,“算了,賺錢也不急於一時。現在最要緊的還是玄司北,你有沒有……那種……育兒書籍的資料?就是那種類似於《如何養好兒子》《如何給兒子樹立正確的三觀》《男孩必須得窮養》之類的……”
【沒有,下一個。】
“開什麼玩笑,你的資料庫不是號稱世上最齊全嗎!連點像樣的書籍都找不到?”
【我是能量儲存係統,不是來給你養兒子出謀劃策的!!】
宋悅:“……”
她的宅子地處在九龍灣的西頭,算是比較偏僻,而九龍灣地形偏偏十分獨特,被一道月牙形的河水隔開,藏在山窩窩裡,要是不想翻山越嶺繞開十幾裡路,就一定得走唯一剩下的出口——在河麵上搭起的拱橋。
這道出口,四麵八方沒有掩蔽物,隻要有人在上麵走著,遠遠在岸邊的樹林裡就能看到。
於是,當她這個柔弱寡婦踩著厚厚的墊子,拖著行李搖搖晃晃走上橋的時候,已經有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攔路了。
“聽說灣西頭那邊住了個做買賣的寡婦,漂亮得不像話……這麼一看,果然嫩得能滴水,你真的三十多歲?”瞎了一隻眼的男人向她伸手,就要把她拉入懷中,“聽說你是個做生意的?不是本兒都賠了個精光麼,哪兒來的錢去買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