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悅騎在一匹通體雪白的寶馬上, 單手提著青鋒劍, 麵對著洪媛的隊伍。遠遠地,隻能看見那充滿代表性的戰甲, 在月下閃爍著冰冷的白光。
飛羽眼神緊迫了幾分,背後微微沁出了冷汗, 攥起了拳。
那身戰甲是燕國皇帝的標誌, 一定是她……看她身後跟著的一支小隊,人數不多,絕對不是打算和洪家軍正麵作戰, 再聯係自己這一車隊,一切便說得通了。
她竟然……親身上陣誘敵,保證他們的安全!
與此同時,馬背上的宋悅腦中忽然響起係統機械式的通知:【飛羽忠誠度加5%,目前69%。】
得到這一聲通知,宋悅大概算到, 飛羽應該就在遠處的黑暗之中看著她, 隻是她不敢回頭去望, 在糧隊安全進城之前, 不能讓洪媛看出任何不對勁。
隔著幾百米的安全距離,她裝腔作勢地喊完話, 剛擺出的架勢忽地一收, 調轉馬頭, 忽地帶人往東邊急速奔了過去。
洪媛這才反應過來, 姬無朝此次帶領的人數實在太少, 眼裡閃過一絲諷刺,自以為猜到了姬無朝的目的:“原來是想點火燒營,少帶些人,好供你逃跑?大燕皇帝做到你這個份上……嘖嘖嘖。”
宋悅不回話,一門心思放著韁繩,恨不得再跑快點。
少帶點人,確實是為了方便逃跑,不過不是她那個意思。
洪媛連忙帶人追了過去,劍尖指著她狼狽奔逃的背影,雙眸一眯:“若能取了姬無朝項上人頭,連升九級,黃金白銀任你們要!”
作為洪家軍如今的將領,她心裡清楚,姬無朝在戰爭中的作用是決定性的,在睿王到來之前,如果她能捉拿下姬無朝,或者是殺了他,燕都便群龍無首。失去領軍人,對保皇派的打擊是巨大的,沒了禁軍統領莫清秋,剩下一群烏合之眾,掀不起什麼波瀾。
她早在一年前,就悄悄瞞著家主洪全寶,把燕國的朝廷情況研究了個通透。而現在,姬無朝手頭上已經沒了能用的人,做什麼事兒隻能親力親為,也正好驗證了她的推測。
宋悅仍然策馬在風中疾速前行,呼嘯而過的風把兩頰刮得生疼,她卻繃緊著身體,握著青鋒劍,鄭重以待。身後的隊伍仿佛也感受到了這份肅穆,也紛紛嚴肅認真了起來,學著“皇上”的樣子,緊隨其後。
雖然他們都不知道自己在乾什麼,但跟著皇上就是對的。
【……宿主,你這乾啥啊?】
宋悅:遛洪媛。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這條計謀,意外的有用。
【噗。還真是風一般的偽男……】
【不過要是那大妹子知道你腦子裡在想什麼,你可能會被打死。】
宋悅:如果每個人都能聽到彆人腦子裡的吐槽,人類能活到現在算我輸。
燕都西門的城頭,沈青城的目光一直尾隨著宋悅,直到她一直驅馬引著洪媛向東跑去,慢慢消失在黑暗中,他才收回了目光。
如若不知這是假扮,他幾乎要以為那就是真正的皇上。而今,隻有他和這些親信知道實情,其他人都蒙在鼓裡。
這是怎樣的一位女子……青鋒劍拿在她的手裡,如同被賦予了生命般,金屬的冰冷光澤讓泛青的長劍顯得殺氣凜凜,她身穿戰甲,雖看不清神情,但對劍的一舉一放,都顯得大方而帶著勁氣,麵對洪媛的大軍,也毫無畏縮。
奇了怪,她不怕的麼?平常人家要是假扮皇帝,多少有些氣勢不足,可在她身上,完全感受不到這點。
假扮成姬無朝出城,意味著她會被洪媛死咬著不放,若是反應慢一步被追上,後果是什麼,她不清楚麼?到這個地步還能保持冷靜,不是無知,就是與之相反的極限。
想到此處,沈青城看著遙遠的一團黑暗,心下一震。
……
黑暗助長了緊張和恐慌的氣氛。飛羽的運糧隊愈是靠近燕都,鏢師們就愈發謹慎。
畢竟越近,四麵八方就越沒有任何遮蔽物,如若不是晚上,他們早就暴露在敵人的視線裡。等走到城下有火光的地方,他們定然會被發現,但此時就算洪家軍發現,也為時已晚,他們能在被追上之前躲進城。
他們一個個不言不語,卻在心裡暗暗感激了一把方才把洪軍調開的那支小隊,對燕帝的印象,也轉好了些。隻有飛羽,恨不得此刻有雙翅膀,飛到姬無朝身邊去。
皇上的武功如何,他再清楚不過——連普通禁衛都打不過,又怎能敵過這千軍萬馬?更何況洪媛追得那麼緊,就算是單挑,皇上也隻會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她為了保他,為了保住這些糧食,親身出城相救,這份好意他心領了,可……她的安危,誰來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