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誰能衝在皇上的身前,以死相護?
沒有!
莫統領守著的城南距離駐紮點最近,隻要開啟城門出兵,燕都就要做好南門失守的準備,更彆說兩軍在城下對壘,沒了天然保護傘的城牆,對他們極其不利,雙方的折損都會更加慘重。
而莫家之外,朝堂之中真正站在姬無朝這邊的,除了李總管,他再也想不到彆人。或許,這就是作為一代皇帝的悲哀……
飛羽不由加快了腳步,低聲催促:“都給我快些。到了西門,付你們雙倍的酬金。”
等他安全送到糧食,完成這個任務,便折身去找她!在瞬息萬變的沙場上,她竟然也如此頑固,真不怕一個不小心就被抹了脖子……
玄司北向著西門,半闔著雙眸,一步步淺淺行走著。他看著腳下的沙土,眼眸中流轉著晦澀難懂的情緒。
剛才一幕,他也看到了。
姬無朝的傷,應該還沒好吧……據說他肋上受了一道重傷,一時半會根本好不了。就這樣的身體,竟然能麵不改色的騎在馬上,他是無知無覺的木頭麼?
可他失血昏厥過去的那一幕,他依然記得清清楚楚。
“把自己當做誘餌,誘敵上鉤的同時,不擔心擔心自己的安危麼……就算他們被鉤子勾住,依然能咬下你一塊肉,你是不懂,亦或是裝作不懂?”他以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喃喃自語著,磁性的嗓音輕輕飄散在風中,忽然變得有些喑啞。
喉中仿佛噎了什麼東西,讓他有些不好受。
他是佩服姬無朝的,或許是看到他暗暗為百姓著想的一麵,有那麼一刻,他忽然覺得,燕國有這麼一位皇帝,很幸運了。
或許正是因此,他才會不忍心對他下手,甚至現在……見姬無朝有難,第一反應不是落井下石,而是暗中幫他一馬。
玄司北雙眸輕抬看向了城西頭,思緒沉沉。
可惜。
他已經答應宋悅,要將糧隊完完整整帶到她的麵前。他不會違背宋悅的任何一個指令,她給他的任務,是讓他護送到城西,如此,就算眼睜睜看著姬無朝被洪媛的軍隊追殺——他怎麼也邁不開走出車隊的一步。
宋悅在他心裡的地位,淩駕於一切之上,所以,姬無朝……對不住了。
車隊緩緩馳行到了城西門口,此時四麵八方都沒有馬蹄聲,想來洪家軍應該被姬無朝引到了反方向。玄司北走到了飛羽車隊的最前麵,對城頭的沈青城比了個開城門的姿勢,城門口緩緩打開。
他有些意外地再看了一眼沈青城的身邊,預想中的宋悅,竟不在城頭。
已經是深夜……以她的身體,或許已經撐不住睡下了吧。有沈青城照顧著,應該也不會讓她在城頭吹涼風。這樣也好。
他站在開啟的城門口,數著進門的一輛輛輛車,想到宋悅先前堅持隨他一起出城,眉眼才舒展開,輕輕一笑。
還好沒把她帶出去。若以她的身子,恐怕受不住天寒地凍之苦,夜裡人又疲乏,她本就操勞,身子肯定吃不消。
想到宋悅,他的心情就好了很多,連帶方才見到姬無朝的背影時的沉重,也消失了不少。
飛羽已接替他的位置,招呼著車隊後麵的人趕緊進城,他便走上城頭,照例詢問沈青城四處有無異樣,有無守衛身體不適,需要替換。問了幾句之後,話題免不住轉移到了宋悅身上:“她已經睡下了?何時睡的?記得將西域進貢的那匹絨毛毯給她蓋上了麼?”
連續三個問題,問得沈青城臉色一變,忽然膽戰心驚起來。
方才他隻是覺得尊主對宋姑娘有些特彆,今天才猛然醒悟過來,這哪裡隻是特彆而已!
“宋姑娘她……”沈青城下意識看向城外,在尊主輕描淡寫不帶任何溫度的目光中,冷汗涔涔,甚至有點不敢把真相說出口,“她……沒睡下。”
“沒睡?”玄司北輕輕皺眉,有點擔心宋悅的身體。
這時候不睡,白天是要犯困的。她是操心的東西太多了,所以睡不著麼?
沈青城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臉色變得蒼白無比,顫抖著說道:“宋姑娘見敵軍有異動,唯恐他們搶走糧食,便給我出了個暗度陳倉的辦法——”
玄司北的目光陡然陰沉下來。
“宋姑娘為讓尊主將糧食安全送達西城門,假扮皇上,此時已經引開了洪軍的注意,估計如今在北門附近和洪軍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