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悅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這商遠明顯和司空彥不是一路人, 卻知道司空彥的計劃, 提前在她的去路上候著, 讓她誤以為是司空彥派來的人, 好把她拐到秦國去?
這人麵相老老實實, 其實還真是一肚子的鬼主意,跟蹤齊晟偷聽到他們的談話也就罷了,居然連司空彥的計劃都打聽得一清二楚, 還在終點截他的胡……
“看不出來, 你膽子挺大。”宋悅一手攬過已失去知覺的玄司北,摸到他身上的虎符, 麵無異樣, 心下卻思量著。
她還帶著虎符,不能上去秦國的黑車。被秦國拿到這東西和被齊晟搶走,好像也沒多大區彆。
問題是後麵肯定有追兵,要是現在跳車,估計一抓一個準。至於截車改道——反正商遠不會武功, 這個倒是可以試試看。
她坐在玄司北和商遠之間,攬著玄司北的那隻手暗暗摸上了他的佩劍, 忽然抽出,橫在了商遠脖頸:“秦國我是不可能去的,讓他們改道,回燕國。”
縱然脖頸前橫了一柄利器, 商遠也依舊麵無表情地直視前方, 一動不動。
宋悅的劍又逼近了些。
“如若不能帶走公主, 回到秦國我交不了差,也是一死,公主在此殺了我,同樣是一死。”商遠難得一字一句認真和她說了這麼多話,“公主是皇上要找的人,我絕不會為難公主,但我也無法違抗皇令。如若公主實在不願回到秦國,就殺了我吧。”
“……”尷尬,怕不是個傻子吧。
宋悅冷冷瞪了他一眼,收回了劍,攬著玄司北,在馬車從永和門大街拐入一條小巷時,帶著他猛地跳了下去:“我不是勞什子的公主,秦國我不可能去——不過你可以替我轉告秦皇,若誠心想見,就親自來燕國一趟。”
【危險啊宿主!你乾嘛呢!】
宋悅:這樣的話,商遠回去也不至於沒法交差。
【但是,追兵怎麼辦?】
宋悅:……大不了就是被重新抓回皇宮煉丹,怕個鬼啊!等我攢點道具,掀翻齊晟皇宮都沒問題!
【你應該是沒什麼大問題,但司空彥和玄司北這麼一鬨,他怕不是要記恨上燕國……】
宋悅陷入了沉思:……
好像已經記恨上了。
糟糕……這次怕是要玩脫。
……
齊晟的反應很快,沒多久,街道上便有一隊隊官兵竄入。宋悅帶著玄司北想出城門的時候,發現城門已經關了。
她想喬莊混出去倒沒多大問題,可玄司北不行。沒有合適的工具,他背後那支羽箭不能貿然拔出,不然會流血不止。一個身帶血腥味的傷者混在人堆裡,實在是太紮眼了。
宋悅不敢在城門口附近久留,隻能帶著玄司北鑽進又一條人少的街道上,匆匆低頭走著,一麵暗自聽著動靜。
四麵八方都有腳步聲,除去一些雜亂的路人,略微整齊一些的腳步聲,就是應該是官兵了。
那些聲音似乎越來越近。
她的心微微一緊,連忙翻越入一處破敗無人的院落,在長滿雜草的院子裡貓腰蹲了下來。
剛歇了口氣,肩上的重量卻減輕了。
宋悅訝異抬頭,隻見原已昏迷的玄司北正緩緩支起身子,雙眸輕輕眯著,麵色淡淡:“我沒事了。”
“真的假的?”宋悅下意識去探他的傷口。
“嗯。”他躲閃了一下,看了一眼周遭,“已經出了皇宮麼……在臨淄城內?”
“城門口有重兵把守,似乎是打算關城門排查……這次似乎把齊晟惹得狠了,有官兵在挨個兒搜。”宋悅蹲在草叢裡,隨便折了根小樹枝在地上畫著,皺著眉頭回想著走過的地方,漸漸地,整個都城的地圖被大致勾勒出來。她著重點了幾個地方,“這幾個方向還沒探過,不知道有沒有防禦漏洞,等等我們就往這邊……”
說著說著,覺得四周安靜了下來,一抬頭,才發現他在盯著自己看:“你有沒有在聽?”
玄司北垂眸:“隻走一遍,就已經能推測出路徑……”
“啊?”他在喃喃自語個啥?
“沒什麼。”他立馬回神,指了指相反的兩個方向,“那就無需浪費時間,你去那邊,我探另外一邊。”
“你一個人……”宋悅皺眉。
就算玄司北是真的強,但一個傷者這樣奔波……也挺要命的。
“無礙。”他看上去冷淡了許多,甚至沒交代一句話,轉身便飛掠出去,不再回頭看她一眼。
宋悅見他身形一如既往的迅速,也沒多想,調頭就跑。
在沒有負重的情況下,憑著她的內力,尋到城牆的薄弱低矮處,一個人翻越過去,也不是什麼難處。
她還真找到了一個暫時沒有巡邏官兵的地方,從城牆上翻了出去,又跑去玄司北的那邊,等著接應他。
不過,等了很久,卻依然沒見到他的影子。
等待之時,宋悅忽然摸到腰間的一塊溫熱的異物,掏出一看,才發現是她塞給玄司北的那塊虎符。
他竟然在她無知覺的時候塞了回來?
一個人是在什麼樣的絕境下,才會把如此重要的東西重新放進她腰包裡?
她心神一震,這才猛然想到他的真正意圖。
……
由於深厚內力,玄司北耳力比宋悅敏銳些,在那個破敗的院落裡就聽見了兩路官兵的腳步聲。
他便一個人運起輕功站在了高處。
他知道宋悅是個冷靜理智的人,知道她遇事果斷,絕不會感情用事,磨蹭停留,所以他一言不發就與她分開,回頭時,她果真已離開了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