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玩脫(2 / 2)

這樣,甚好。

他身形紋絲不動,站在最引人注目的高處,看著那個小點距離自己越來越遠。身上的劇痛讓人麻木,甚至連一絲表情都做不出來,隻能維持著原本的漠然,淡淡看著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宋悅不會遇到什麼阻礙了,因為官兵已經向他這邊聚集。他甚至看見了齊晟。

“宋悅……”

如果他成了她的拖累,他寧可被她丟掉,也不敢再貪戀她的溫暖。

他已經足夠貪婪了。

齊晟的轎輦停在他所在的樓層之下,他看見他在搭弓射箭,卻已無力挪步躲閃。

內力一直在隨著血液流失,不說強撐著運起輕功來此,他餘下的內力全都渡給了宋悅,隻是她沒察覺。

他用力挺直脊背,看著遠處宋悅消失的地方,看著模糊的虛無空氣,意識在逐漸渙散。

已經沒有什麼好遺憾的了……這傷不會讓他死,但會讓人失血而昏迷,他終究會落入齊晟手中。

與其成為人質,倒不如不貪生。

隻希望,她能隨心所欲地繼續活下去。

“你已退無可退。”或許是料定他逃不走,齊晟不曾搭弓射箭,冷笑著讓人包圍房屋,上房頂抓人。玄司北垂眸看著這一切,麵無表情地摸向腰間的配劍。

墜入深淵地獄之前,他想拉著齊晟一起。

這樣,也算是為她除去一個隱患。

沒想,他手中一空,什麼都沒拿到。恍惚間,這才想起,宋悅順手拿走了他的配劍。

意識更模糊了。

就在此時,齊晟飛身躍上了房頂,揚手便是雷霆一掌,帶著必殺的決意。他身上的真氣已經流失殆儘,紋絲不動地等著這一掌,致命的勁風冷冷掠過臉頰,森冷殺意撲麵而來——

“小北!”

不知是不是油儘燈枯前的回光返照,他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一道青影在眼前一閃而過,他似乎看見了宋悅提著一柄寒光熠熠的長劍,如同一片輕盈的落葉般落在他身前,勁風將她染血的衣擺刮得獵獵作響,對麵的齊晟到了近前才看清她的臉,震驚之間,已來不及收手,隻能將掌力偏斜一寸,擊向她並不致命的肩側:“宋悅?!”

他以為她性子雖然劍走偏鋒,卻仍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可如今,她以如此輕盈的步法穿越包圍圈,殺出一條血路,渾身都是鮮血地站在他麵前——

他震撼了。

宋悅退避不及,甚至齊晟掌力方向變得讓她來不及抬手抵擋,便已感受到一道強勁的真氣撲麵而來,從肩頭湧入五臟六腑。她忍痛捏緊了劍柄,後退數步,擋在了玄司北麵前。

這是她第一次正麵對上齊晟,即便已經知道他比玄司北還強,即便已有心理準備,當冰冷的勁風撲麵時,她還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從未遇見過如此霸道剛勁的真氣,讓五臟六腑翻江倒海。

【齊晟忠誠度加30%,目前79%。】

齊晟沒料到會傷到她,麵色變得有些蒼白,擺手揮退了那些下屬,站在她的不遠處。宋悅強忍住內傷,扶起了玄司北的身子,飛快捏著他下巴將一瓶血藥強灌進去,喃喃自語著:“最後三顆金丹換的……趕緊給我喝下去,一滴都彆浪費了。”

他嘗到了一絲甘甜,才沾上一點點藥汁,就感受到了來自藥液的活力。意識到這是什麼珍貴的東西,便輕輕將她的手推開,睜著一雙已經失焦的鳳眸,看著模糊不清的她,淺笑著:“足夠了……我不值得。”

宋悅飛快看了一眼下麵團團圍住的人,麵上的急切漸漸淡去,眼神逐漸變得認真。

“你其實早就知道我是宋悅了吧。”她的語氣十分平淡。

這句話,捅破了最後一層窗戶紙,讓他突然無所遁形。

在他怔愣的時刻,宋悅含了口血藥,捏著他的下巴,忽地吻上他的唇,將藥水渡給了他。

血液充盈,有種溫暖的柔軟掃過他的唇。

對於這種方式,他永遠都拒絕不了。

齊晟冷冷看著如此刺目的場麵,一步步走向宋悅,宋悅喂完血藥後,他正好走到了她身後,她想也沒想,抓起身邊的長劍轉身就向他劈了過去。

力量被什麼阻滯了。

齊晟單手捏著劍刃,垂眸俯視著她,神色有些複雜,正要說什麼,玄司北重新站起,猛地向他襲去。

這兩人都是天下間少見的強者,一鬥起來,幾百招過去都不見得能分出勝負,隻是玄司北雖然喝了一瓶血藥,箭羽也被她拔出,但仍因傷口的牽引而無法使出全力,因而處於下風,宋悅看得出他動作間的冷狠,想來是死鬥。

百招之後,玄司北身形微滯,露出破綻。緊盯著戰局的宋悅心道不好,在齊晟即將出手時,提劍介入其中:“你們住手!”

她的劍巧妙地擋在了齊晟的招式起手處,他儘管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殺意,卻仍在最後一刻收手,忽地抓起了她的衣領,挑眉問道:“要朕住手,可以。但你要知道,這代表著什麼。”

“今日亂齊宮之事,絕不會被世人知曉。”這是照顧他作為皇上的麵子,應該這點是最重要的。

“朕早就讓人封了口。”他卻依然麵色冰冷如鐵,意有所指,“還有呢?”

“……”宋悅眉頭一皺,似乎是在做一個艱難的選擇。

齊晟瞥了一眼玄司北,眼神更冷了。

宋悅從懷中掏出那隻虎符,麵色變得遊戲蒼白,幾根指尖越發用力而泛白:“那不好意思,就算你把我們都殺了,我也不可能把虎符給你……想不費吹灰之力拿下燕國,白日做夢!”

她猛然用力,將那隻黃金虎符的“燕”字刻痕捏去。

“你……彆!”齊晟眼神一變,猛地扣住她的手腕。

宋悅卻以為他在意的是那隻虎符代表的東西,冷笑了一下,指尖越發用力。

當齊晟扳開她緊扣的指頭,將那隻染著血的黃金虎符扔掉時,她的掌心已是一片血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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