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兒大了!
洪福二十六年,七月十九,白露。
國師耗費無數名貴藥材,經三天三夜苦煉,終得長生丹一枚。
早就說過,長生丹是殘篇。這藥力如何,是否奏效,還是另說。
現下,還有一個重要的前提——試藥。
“殿下!!!”鳳棲宮內,丹兒急急忙忙跑進大殿。
“怎了?”此時,淩秀正靠在榻上擦拭劍身。
“殿下!國師進宮獻藥。方才,聖上命太子王爺們一齊去大殿了!”
“噌!”劍身入鞘,淩秀蹭地站起身。
“……”淩秀閉目深吸口氣,乍現的寒意內斂於身,“翠兒,把我的宮裝拿來。”
【秀兒,你要乾嘛?】小係統被宿主剛才一瞬間爆發出的氣勢嚇住。
【你都計劃那麼長時間了,這個時候千萬要忍住呀!彆亂來。】
“放心,解毒丸給我。”淩秀安撫係統,“我去……營業。”
說完,她麵上揚起個笑容。那嘴角的弧度冷冰冰的,更像是去提劍砍人。
淩秀趕到大殿時,她的一眾哥哥們已經在了。
還沒進門,她就聽到她的好三哥說:“父皇,皇兄乃是國之儲君,不能有恙。還是讓兒臣來吧。左右,兒臣也沒能為母後的病情出力。隻期望,國師的丹藥奏效,讓母後鳳體康健。”
若不是知道這人的心思,淩秀都想給這朵白蓮一般的三哥鼓掌叫好了。
她那個太子哥哥曆來沒什麼心眼兒,估計這會兒感動得頭腦發熱了。
果然,太子堅決反對:“三皇弟,你彆說了!這丹藥是給母後吃得,丹藥是用皇妹的鮮血煉得,我才是符合條件的那個。你們彆和我……”
“若說符合條件,我更合適吧?”淩秀踏進門來,打斷太子的話。
眾人回頭望去,瞧見一抹醒目的紅色。
淩秀的穿著打扮從未如此繁瑣過。
一襲正紅廣袖錦衣,寬大裙幅逶迤在身後,金線繡成的蛟紋在日光下熠熠發光。紅衣沉得她膚色如雪,白皙的脖頸如她的背脊一般挺直著。她昂首闊步,正麵回視眾人含意不一定目光。
“你怎麼來了?”皇帝本就沉重嚴肅的麵色一冷,嗬斥道:“快些回去!”
“父皇,你彆攆我啊。”淩秀充耳不聞,反而更進一步。
“試藥這麼大的事兒,您居然不叫我。”淩秀掃了一眼眾人,呦,連大哥太平王都來了。
“你闖國師府的事,朕還沒跟你算賬。趕緊滾出去,彆再這裡胡鬨!”
“彆呀,怎麼能是胡鬨呢?”淩秀才不怕皇帝發火。
“這藥引子可是我的血,試藥也應該是我來才對昂。”說著,她已走近了國師,見後者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她麵上揚起笑容,眼中劃過一同當日在國師府一樣的譏諷。“國師大人,你說是不是啊?”
許是淩秀眼中的譏笑讓國師想起了當日的屈辱,他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不顧有人隱晦遞過來的眼色,收了所有表情,正色朝皇帝一拜:“聖上,公主所言有理。”
“藥引乃是公主身上所取,同一者試藥,丹藥的藥性排斥更小。”
“不可!”三皇子這一句話竟然搶在了太子前頭。
淩秀扭頭,挑眉看他。那神色,似乎是在看戲。
三皇子對上少女那雙烏黑的眸子,總覺得麵前這雙眼睛太過透徹,給一種仿佛被看穿了的錯覺。
“……父皇,皇妹她……貴不可言,若是……”
後麵的話,三皇子沒說,卻比說了更有說服力。
一經提醒,皇帝也想起了每年花神節必出的祥瑞和大慶這些年的風調雨順。
轉眼再一看淩秀,這姑娘已經奪了國師的丹藥抓在手上。
“皇妹!”太子麵帶急色。
“淩秀!”皇帝一聲大喝,“放下它!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大皇子沒說話,隻是抓住了淩秀的手腕。
至於四皇子?
這位瑟縮在一角,恨不得誰都看不見他。
“……”淩秀亦是無言,她回看了一眼動手阻攔的大皇子,左手一鬆,換成右手抓住掉落的藥丸子,閃電般地送入口中。
然後:“……”
——彆的不說,這味道可真是難以言喻。
眾人神色一僵,皇帝不自覺地屏氣凝神等了幾息。見淩秀神色不改,出聲問道:“怎麼樣?”
“沒什麼感覺。”淩秀眨眨眼,暗中卻逆行經脈,逼上一口血來。
感覺到喉嚨一甜,淩秀還不忘私聊係統。
‘統兒,特效彆忘……’
“唔!”
話還未進,一口鮮血嘔出。鮮紅的液體順著嘴角流下,滴落在光潔的地麵上,碎成點點猩紅之花。
淩秀麵色微變,捂住心口,隻覺得一股駭然的寒意迅雷一般蔓延到五臟六腑,貫徹整個內腔。
【秀兒!】小係統驚呼。
“?!!”
——艸!
淩秀沒忍住爆了聲粗口,猛然看向國師。沒想到那老頭兒膽子不大,倒是真敢在皇帝眼皮底下下這麼猛得藥。她那個白蓮三哥竟也同意了?
帶著這個疑問,淩秀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小妹!”離得最近的大皇子接住倒地的淩秀,意外過後麵色冷凝。
“秀兒!” “皇妹!”
聲聲呼喚夾雜在一起,大殿之前亂成一團。
……
待梧桐宮那位知曉這一變故時,淩秀已被送回了鳳棲宮由一群太醫守著。
床榻上的淩秀麵色發白,渾身顫抖,冷汗泠泠。炎炎夏日,蓋了兩層棉被,體溫仍舊低得可怕。
皇城之上烏雲密布,電閃雷鳴,天氣轉變地太過突兀,朝野上下都不禁揣測,是因鳳女受難,惹得上天發了怒。
淩秀的識海中,小係統哭成了個淚人:【秀兒,你一定要沒事呀!】
——要是秀兒出了事,它就……它就降下“天雷”,一把火燒了這皇宮,把壞人全都燒光!什麼總局什麼破任務,它不做了!
……
皇城某一角落,有人晦聲質問:“丹藥是為太子準備,你為何擅作主張!?”
“我……”國師不敢解釋。
那人繼續逼問:“那丹藥又是怎麼回事?為何她會當場吐血毒發!”
“我……小人也不曉得。那丹藥裡頭的寒毒與上次給五皇子用得一樣,隻到冬日寒意激發才會發作。小人也不知出了什麼差錯……”
“廢物!”
那一天,史官上書:洪福廿六年,白露。長公主以身試藥,嘔血,臥床三月。懷帝大怒,鴆殺國師。
是夜,恭哀皇後薨。
梧桐宮內,梳妝完畢的皇後坐在棋盤上,強撐道:“似秋,去叫他過來吧。”
秋姑姑無聲抹了抹麵頰的淚水,哽咽道:“是。”
於是,長達十幾年後,皇帝終於再度踏進梧桐宮。
進了殿內,皇帝便見到,皇後端坐於棋盤前,她微微抬眸,剛好撞到他的視線。一如二十年前,她總是第一時間抓住他投來的目光。
“你怎麼起來了!?”皇帝快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