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來的時候,趙簡已經上完藥了,她朝桌上被咬了半口的杏仁玉芙酥掃了眼,走到梳妝鏡前,順手將長發挽起束於發頂,顯得緊束暗紅腰帶的腰越發纖細。趙簡沒抬頭,卻忽然問了聲:“去楊家?”
趙簡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本書,閒適地倚靠在榻背上,真是要多自在有多自在,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這宮殿的主人。她定神一看那書的封皮,臉色變了變,“你在看什麼?”
趙簡翻了一頁,如實道:“講我們的書。”
薑月選了一把趁手的匕首掂了掂,“好看麼?”
趙簡似乎沒看到她動作一樣,頷首道:“尚可,隻是有些地方細節對不上,好比這一章說的,你在鸞鳳樓裡戴的耳飾,我記得是瑪瑙珊瑚耳墜......”他的聲音被卡在喉嚨裡,隻因匕首刀柄抵住了他的頸。
匕首刀柄頂端是銅製的瑞獸圖案,線條流暢凹凸有致,抵得很緊,他吞咽有些困難,帶著金屬冷意的觸感讓他心底翻湧起一陣戰栗。匕首握柄上纏繞的麻質縛帶質地粗糲,他微揚起的下頜很快多了一把紅痕。
薑月反手用刀背拍了拍他好看的臉,輕聲道:“你今晚說的話夠多了。”
她把匕首往長靴處的暗格一插,轉身就要走,趙簡有些失望地放下了書。
薑月看他好像要起身,諷道:“你身子弱,吹不得風,還是好生歇著吧。”
趙簡笑,“嬈嬈在關心我?”薑月鼻孔裡輕哼了一聲,隻當沒聽見,見趙簡跟在身後,蹙眉道:“我這兒沒你能穿的夜行衣,你自己......”
趙簡有點驚訝的樣子,“我想著時候也不早了,正打算回去歇息。”
薑月一口氣沒提上來,笑得有些勉強,“那你為何剛剛不直接回去換藥?”
趙簡也笑,率先邁出門檻,“盛情難卻。”薑月深呼吸,強迫自己閉上了眼,心裡默念:他之前發燒壞了腦子不要和他計較、契約期間不得械鬥、鬨大了會讓人懷疑、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趙簡見薑月停了下來,回身問道:“嬈嬈不敢去,可要我陪?”
薑月腦殼突突痛了兩下,左掌輕輕按壓右掌,伴隨著清脆響聲落下,一道勁風朝趙簡身後襲去。蕊心巧心正在偏房嗑瓜子聽著動靜呢,忽地聽得庭院咣咣砰砰一陣響,齊齊跑了出來。
那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快得叫人看不清楚模樣,蕊心以為進了刺客,剛想嚷嚷,巧心瞥見樹上一張臉,忙將她扯住,“先彆慌!是秦王!”
蕊心一聽更焦急了,那不是更糟!趙簡武力高強,薑月久未動武,又哪裡是他的對手?巧心笑得高深莫測,“放寬心,咱們殿下不會輸的。”
蕊心不解,“為何?難不成他還會放水不成?”巧心搖頭,將手裡的乾果往嘴裡一塞,咬得咯嘣脆響,“他不會放水,但是......會放海。”
兩人纏鬥至暗處,不知為何聲音小了些,又聽得薑月罵了一聲:“你做甚麼!”
蕊心一驚,即刻想跑過去,又被巧心死死抱住,蕊心急道:“你又做甚麼?快撒手!你這死丫頭!”巧心無奈又覺得好笑,她該怎麼解釋這其實是這兩人的情趣?
幸好沒多久薑月就率先走了出來,蕊心還未走兩步,就見她匆匆帶上了兜帽。“我去去就回。”
待得人走了,蕊心才拉著巧心道:“好奇怪,你感覺到了嗎?”
巧心又往樹上望了一眼,沒有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什麼?”
蕊心道:“殿下,我是說我們的殿下,路過的時候,身上好像冒著熱氣?”巧心臉一紅,小聲搪塞道:“約莫,約莫是出了汗罷。”
蕊心很肯定地說:“不對,以往出了汗,也沒見這樣熱氣蒸騰的......”再一抬頭,巧心竟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隻剩她一個人望著夜空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