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對峙(1 / 2)

薑月翻了個身,敏銳發覺房裡來人了,不動聲色地屏息掀開了被子。

她悄聲步出寢室,輕輕掀開垂下的絳紗幌,果然看到外室的榻上多了一個人。

小桌上的白玉杯杯沿貼著完整的一圈水霧,顯然來人還未來得及喝就歇下了。桌上放著幾張文書,薑月在一側坐了下來,靜靜翻看著。

外間並未燃炭,驟然離了暖甜的被窩,薑月忍不住伸手到嘴角哈了一口氣,又看得入神,一時不想動身找炭火。

一雙手扯了張綺衾蓋到她的膝蓋上,還帶著熨帖的餘溫,薑月其實想推開的,但沒忍住將手也放了進去,安逸得想打哈欠,方才一覺睡得並不安穩,此時也隻是強打精神處理要事。她懶懶叫了聲,吩咐下人將炕燒暖。

趙簡坐起身,給她挪了地兒,慢慢抿著茶。

“周遊找著了?”

趙簡頷首,“孫二郎在兵馬司錄了供詞,宋旒當即派人去他府邸尋人,現下人還在兵馬司。”

五城兵馬司對其提拿到的可疑人員以及盜賊等,可以在監獄中做短暫的羈押,在未移交大理寺或刑部前,亦可對嫌疑人犯進行勘問取供,對相關犯人監追贓物。

薑月讚道:“他動作倒是快,周遊那邊恐怕還未商量出對策就被人找上門了。”

趙簡道:“和我們所料不差,周遊拒不承認與案子有關,咬死了是手下的人與孫大郎在鸞鳳樓起了爭執,竊取令牌也隻是為了泄憤。至於陳融光之死,他一概不知。”

“不管暗殺孫大郎一事是周遊抑或其手下的意思,都足以證明他們亂了陣腳,現在供詞是在兵馬司錄的,沒了大理寺卿等人的幫襯,他們說的話必定會有紕漏。”薑月看到其中一張文書,頗覺頭疼,“反告素娘?”

孫二郎坦白後,小吏們一一與當日宴飲的人核對口供,孫大郎奸汙的嫌疑很快被洗脫了。事發當時他醉了酒,走路都是不穩的,爛泥一般醉死過去,根本行不了事。

但孫大郎心裡不服,寫了狀紙,陳詞道素娘與他是舊識。素娘因與陳融光感情不和,想與他再續前緣。那日的會見也是素娘主動提出,見他出言拒絕,素娘便懷恨在心,勾結了楊家兄弟,做了這出戲陷害他,又道陳融光的死是素娘一手促成的,她失手將人打殺了,怕事情敗露,將人扔入河裡,又派人借令牌的行蹤將他引到河邊,洗脫了她的嫌疑。

薑月道:“陳融光......屍身沒有仵作驗過?”

“沒有,當時縣府認為不足以構成謀殺。”趙簡道,“沈翊已經派人去了。”

活人可以說謊,但死人卻不會,他身上的痕跡會如實告訴世人他經曆了什麼。

兩人又聊了幾句,忽忽然聽到蕊心焦急的聲音傳來,“殿下還在歇著......您不能......”

殿門嘭一聲被撞開。

門內門外幾人俱是齊齊一怔。

蕊心有些不安地看著薑月,後者略一點頭,示意她退下。薑琅大步跨過門檻,胸脯起伏不定,嘴邊抽了一下,說不出話來,隻定定望著趙簡不放。

趙簡自然感受到了來人不善的目光,但他隻是淺淺一瞥,甚至未放下手中的尖毫,似乎薑琅才是那個不該出現這裡的第三者,他以一種上位者獨有的姿態,不屑地打量著來人,睨視著這個不知禮數的小輩,眼神像是在問:怎麼?

儼然一副男主人的模樣。

趙簡落完最後幾字,微微傾身,將筆擱在薑月邊上的案頭上,倒像是要順便親一親她額頭的動作。薑月看出了趙簡略顯刻意的動作,卻也沒有揭穿他,隻伸手向他討要那張寫完的紙。

薑琅看到薑月自然地接過那張宣紙,心中一陣刺痛,腳步再要往前,卻聽到一聲輕叱:“薑琅!”

薑琅腳步頓住了,寥寥幾個問安的話艱難地從牙關擠了出來,末了又道:“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薑月本想應他,但這時趙簡與她說了句什麼,她沒聽清,撩了撩眼皮,趙簡又湊近說了一次,這次薑月聽清楚了,點了點頭,想要多說些,又好像顧忌著什麼,含糊回道:“你拿主意吧。”

顧忌著什麼?薑琅隻覺得自己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局外人,他聽不懂他們的對話,也看不得他們黏糊的眼神,他覺得自己像個跳梁小醜,無能狂怒地望著趙簡背影,恨不得將他灼出兩個洞來。

“你先回去吧。”

“我晚些時候再來。”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這種默契顯然不是一兩次幽會能培養出來的。趙簡伸手為她掖了掖被子,薑月倚在榻上,這時才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將綺被扯了一角蓋在了自己的膝上。

他們一個躺著,一個臥著,加上剛剛他故意湊近的動作,不知為何突然變小的聲音,再輔以被暖被遮掩的小片風光,明明沒有身體接觸,卻能叫人浮想聯翩。

薑琅的臉色已經是青紫一片,薑月看了也不得不道一句:好一個有心計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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