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三十六章 枯而不死(1 / 2)

尹蘿現在的模樣已經是偽裝, 許是為了求獲庇佑、尋得未婚夫的憐愛,這也沒什麼。但她私下與人不清不楚,無傷大雅的裝模作樣便蒙上了一層模糊的陰翳。

她是已經裝不下去, 還是彆有居心?

負雪會受她的表象迷惑。

一旦泥足深陷,為時已晚。

蕭玄舟那句話說出後,清楚地看見負雪的臉色變化。

“為什麼?”

蕭負雪的第一反應是追問,很快意識到自己太過無禮,定了定神,才道, “兄長, 是……出了什麼變故嗎?”

這般反應, 便是最大的變故了。

蕭玄舟知曉一切都是他種下的因果。

他從不認為負雪會對尹蘿動心,但事情就是發生了。

哪怕負雪喜歡的隻是一個虛幻表象, 也不能再放任下去。

“你離開琉真島日久,恐荒廢修行。”

蕭玄舟示意他落座, 不緊不慢地道,“也是時候回去閉關了。”

蕭負雪並未坐下,將手中的流雲劍擱置在桌麵, 表情空白了一瞬:“謝濯已經抵達,兄長不是說,他若與你交手, 便會看出端倪麼?”

蕭玄舟姿態從容, 看不出任何潛藏的情緒:“我仔細考慮過了,沒必要為這點杞人憂天的可能, 就將你困在此處。”

蕭玄舟從未言明謝濯或許會與他交手的內情依據,但蕭負雪不加追問,便信任他所言。

“兄長還需要我的幫助。”

蕭負雪向前一步, 略為急切地道,“此處距胥江不遠,兄長暗地探查,或再次陷於危急之中。修行固然重要,我焉可明知兄長危難而置之不理?”

“隻顧自身,有負親長教導,不配為兄長的血脈兄弟。”

“……”

蕭玄舟持杯的手微晃。

他抬首,同這位聚少離多的雙生弟弟對視幾息。

母親以前常說,縱是修道者,也未有幾人求得長生,等年歲日久、親長逝去,他們二人作為同胞兄弟,要學會互相扶持。

父親也說,將他們分彆送走是為了蕭家的未來,切不可因天各一方而忘記本心,要兄弟齊心,把蕭家發揚光大。

不。

不能直白地揭露。

蕭玄舟將杯身在指間碾過幾圈,他此刻沒有品茶的心情,隻是習慣使然。

“你們今晚發生了什麼?”

他問。

蕭負雪將謝郗逃跑未遂的事說了一遍。

蕭玄舟靜等著他說完,道:“尹蘿呢?”

“她——”

蕭負雪才醒悟過來,兄長方才的措辭。

‘你們’。

他臉上將將恢複的血色褪了個乾乾淨淨。

“講給我聽聽吧。”

蕭玄舟口吻隨意,並無逼迫感,卻壓根沒有和蕭負雪商量的意思,“免得遺漏了什麼,叫她看出端倪。”

蕭負雪:“……”

兄長在以一種不尖銳卻足夠敲打的方式提醒他。

這是兄長的未婚妻,他隻是暫代身份。

所作的一切,都應當是“兄長和她”的經曆。

他聽懂了,心知肚明。

原來兄長早已經看出來了。

此時此刻,蕭負雪能夠說什麼?

她喜歡的其實是我。

兄長。

她喜歡我,而我也……

這是兄長的未婚妻。

蕭負雪喉結滾動,澀然地張了張嘴:“她——尹二小姐,今日……”

他不知緣由地斷了話語,好似喘不過氣來,氣息出現須臾的雜亂,又被他堪堪製住,“因我態度反複,她誤解、兄長冷落,頗為傷懷。”

他麵色慘白地低聲絮語:

“她難過哭泣,我將她送回房間……未尋得帕子,所以我用鮫綃暫代……”

鮫綃代巾帕。

他也隻是替代,卻不如鮫綃的珍貴,那些晦暗見不得人的心思,是他極儘拙劣也該死守掩蓋的。

他居然妄想和兄長“坦白”——該坦白的,隻有他的罪行。

“替……替她拭淚。”

光是這樣的講述,已經讓他的卑劣無所遁形。

兄長那麼相信他。

他又在做什麼?

“她、而後……”

“好了。”

蕭玄舟打斷他逐漸艱難的話語,語氣放緩,“我知道了。”

他輕巧地將前言儘數揭過:

“時辰不早,你休息一晚,明日便走吧。”

蕭負雪未曾抬頭,隻是應答:“是。”

蕭玄舟神色微肅。

親兄弟之間,何以要用這等下屬應和的答複方式。

蕭負雪轉過身,想起自己還沒對兄長行禮就這麼直接離去,腳步頓住,卻無論如何無法立即麵對。

“負雪。”

蕭玄舟的聲音由後響起。

蕭負雪腳下如有千鈞重負,連張口應答都變得困難。

“是我不對。”

蕭玄舟道,“倘若最初,我沒有讓你……”

“兄長所言甚是。”

這次輪到他打斷兄長。

“天色已晚,不耽誤兄長安眠了。”

他知道那未竟之語是什麼。

但近乎全盤否定的話,令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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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蘿的手總算是稍微能使上點勁兒了。

鄭醫師跟她說傷筋動骨一百天,雖然這傷得有點差彆,道理卻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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