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術的威力是真大。
反噬也是半點不含糊。
她偷摸把那本禁書都看的差不多了,怕守二製止,拿蕭玄舟之前送的劍譜偽裝。反正那種基礎劍法她早就會了,正好這會兒有了鋪墊,她以後隨手能使出來也有了正當理由,不怕彆人懷疑她身份了。
“小姐。”
守二進來就看見尹蘿在收暗器,這些暗器上都塗了藥,是鄭醫師配的,自有解藥,她也沒有特意去攔,“蕭二公子說此間事了,他便啟程繼續遊曆了。”
尹蘿有點意外:“他什麼時候走的?”
這才是早飯的點吧?
守二:“晨光熹微前,蕭二公子已上路了。”
“啊。”
尹蘿短促地感歎一聲,回憶起來似乎沒把人招待好,轉念一想人家親哥都在這兒,用不著她這個預備役的嫂嫂出麵。
她很快放下這樁事,問:“蕭玄舟呢?”
守二不明就裡:“蕭公子應當是在自己房裡,小姐同他約在這麼早的時候嗎?”
尹蘿煞有介事地點頭。
守二指了指:“您的藥還沒喝。”
這藥更多了,一字排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換著花樣的早膳。
“正是等著他來我才喝。”
尹蘿塗著口脂,展顏回首。
守二被這場景晃了神,才想到自己的職責:“那屬下前去請蕭公子過來。”
尹蘿矜持地點了點頭。
她已經決定好今天要乾什麼了。
和蕭玄舟一起練劍。
他的銀月劍法那麼厲害,就算她學不了,使給她看看、再適當誇誇,他教她一些彆的劍法。
完美。
尹蘿對著鏡子確認了一下自己的妝容和諧,她本來不打算這麼大張旗鼓,奈何哭過的痕跡太明顯。昨夜的事算是過去了,她不想再延續那種氛圍,塗了塗眼睛……不知不覺就全妝了。
她從鏡前起身,視線接觸到藥碗便避之不及地逃開,瞥見了窗台外沿放著一小截樹枝。
挨著窗戶確實有一棵高樹,但樹枝沒有延伸到窗口。
這截枝葉幼嫩纖細,不規則的斷口,地上散落的些許殘枝,無一不昭示這是被風強行送來的“禮物”。
隻有這一枝,正正好落在她的窗台。
這怎麼不算緣分呢?
尹蘿把它拿進來,隻能找到茶杯,再添點水暫時安置它。
總算是知道蕭玄舟環顧屋內心茫然的感受了。
“你喜歡青露樹?”
蕭玄舟走到她身側,問。
尹蘿沒防備有人突然出聲,肩背輕輕一抖,在問候和問樹之間猶豫片刻,選擇了後者:“你說它是什麼樹?”
蕭玄舟最先看到她那雙含著疑惑的眼睛,約莫是晨起的緣故,素日的黑亮蒙了一層淺淡的霧氣,顯出些許荏弱的懵懂。
“青露樹。”
蕭玄舟放慢語速重複了一遍,“因此樹四季常青,大旱之年也能枯而不死,有一點露水都能養活得名。”
說完,他不知聯想了什麼,有些出神。
“這麼頑強呀?”
尹蘿驚喜道,“那我更喜歡它了。”
蕭玄舟帶了幾分笑:“待會兒我去尋個合適的瓶子來。”
尹蘿饒有興味地看他一眼。
這人的進度條每次都是得下點“猛料”。
君子準則就這麼難突破?
“藥快涼了。”
蕭玄舟提醒她。
尹蘿腰背往前一塌,撐著下巴,嘴角微微翹起:
“我在等你,看你怎麼哄我喝。”
如果蕭玄舟是親身經曆了昨夜的事,就知道尹蘿是在得寸進尺,但他沒能聽蕭負雪把細節一一講完,也就無法反駁尹蘿。
負雪還答應了她,要哄她吃藥麼?
蕭玄舟一時思緒紛雜,心情微妙地就近選了一碗藥端起來。
這也要哄。
嬌慣太過了。
他舀了一勺黑乎乎的湯藥,遞到尹蘿嘴邊。
尹蘿彆開臉。
蕭玄舟手頓在半空,思索少頃,道:“中洲與北洲接壤的地方,有一處名叫‘千心石’的風景。你猜它為何得名?”
尹蘿還真不知道這地兒:“為何?”
蕭玄舟將湯匙往前送了寸許。
“……”
尹蘿喝了,再次追問。
蕭玄舟又舀了一勺,慢條斯理地道:“傳說有位木匠,將一棵沾染了靈氣的樹帶了回去,雕刻出一具貌美的女子像。旁人問他是照著哪裡見過的仙人雕下的,他說——”
話語斷在此處。
尹蘿隻好湊近點,將這一勺也喝了。
蕭玄舟用帕子拭了拭她唇角並不起眼的藥漬,密直的眼睫垂落,眼神專注。
“快講嘛。”
蕭玄舟每講一段便停下,尹蘿就喝一口藥,巴巴地望著他。
在門口不小心偷看到的守二:……
簡直沒眼看。
小姐平常早一口氣喝完了,哪會兒拖拖拉拉到現在,旁邊剩下的那碗藥還得靠赤炎丹溫熱著。
蕭公子是真舍得,也出乎意料的格外有耐心。
全程這麼講故事地哄著,半點煩躁的意味都沒有,從始至終都是那溫和沉靜的模樣,偶爾還隱約笑一笑。
情人間的趣味,真是妙不可言。
守二也跟著高興,眼睛一轉看見走廊那頭迎麵走來的謝驚塵,表情瞬間消失。
“謝……”
她的問好甚至沒能完整說出口。
謝驚塵的步伐更快。
如陣風抵達門口,卻陡然停止。
守二被這份迅速蔓延的威壓氣勢壓製得忘記開口,謝驚塵一動不動的這刻,竟然比方才直接走來更震人心魄。
“咚——”
謝驚塵的手指骨節略重地敲在門板上。
“謝郗一事有變,請二位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