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得太過自然,語氣又格外熟稔。
尹蘿一時不妨便答了:
“烙餅。”
……什麼叫“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蕭玄舟難道也是這種心理?
蕭玄舟麵不改色地應下:“好。”
尹蘿目送他出門、關門,輕舒了口氣,來得恰到好處,給她個緩衝。
和蕭玄舟這種人麵對麵談判真要命。
哪怕他不催促,瞬息間的反應、猶疑即是彆樣的肯定,在那雙溫和的眼中都似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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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長又想要娶她了嗎?”
在親人麵前,蕭負雪本就純直的性子更不掩飾,開門見山。
蕭玄舟捏了捏眉心,反應遲鈍地緩了幾息:“……嗯。”
蕭負雪腳步停下,定定地看著他。
“你可還記得,我讓你試過她是否用了幻骨術。”
蕭玄舟半闔著眼,點到即止,“她不似從前,移魂之術的效果你我共見。”
蕭負雪道:“她變化那般大,尹飛瀾怎會全無察覺?”
這是第一次,蕭負雪對兄長所言產生了動搖,並非一味信賴。
蕭玄舟靜靜地看著他:“尹飛瀾是最希望她改變的人吧。”
他抵了抵額角穴位,輕飄飄地道:“打從心底裡覺得她就該是這樣,過往才對她的所作所為失望至極,到了不願相見的地步。”
“同住屋簷下,尹飛瀾對她的了解大概還不如外人。關心則亂、一葉障目,正是如此。”
蕭負雪注意到他的動作,忍了忍,仍然出聲勸誡:“兄長不該繼續勉強。”
“我有分寸。”
蕭玄舟朝他笑了笑,習慣性的寬慰,態度從始至終都是平和的,“尹蘿是個不安定的變數,放在哪裡都覺得不夠穩妥,不若就放在眼皮子底下。”
移魂之術更早出現在她身上,蘇絳霄遺留的線索、幕後人的布局便都與她有關。
“我可以娶她。”
蕭負雪忽然道。
“……”
“我能護好她,也能看住她。”
聲音裡聽不出半分玩笑。
“不行。”
蕭玄舟斷然道,“你會對她心軟。”
像是早在心底知曉了答案,蕭負雪隻反問道:“兄長呢?”
蕭玄舟身形頓住。
即便步伐閒適,他與蕭負雪的距離也不知不覺拉開了很大一截。
“全無私心嗎?”
……
尹蘿睡了很香的一覺。
她倒是想熬夜深思,計算出最有利的方案,考慮到這身體好不容易健康了點,這會兒再造可能連藥都吃不起,索性倒頭睡下。
趙安筠什麼時候回來的她都不知道。
今晨她又早早出門。
尹蘿問她:“是出了什麼事嗎?”
“還不是葉項明啦。”
趙安筠一邊打著嗬欠一邊吐槽,“昨天後半夜釣了魚跑去找師兄,非說什麼師兄心情不好,叫我們多去玩玩好熱鬨些——我看就是他把師兄吵得不安生,才讓師兄睡不好覺的!”
尹蘿梳著長發,猶豫片刻,束成了高高的馬尾。
洗漱完畢。
趙安筠打開門,迎麵就看見拿著東西的蕭玄舟,頓時什麼拖拉的心思都沒了,一個閃身逃離現場,轉過牆角堪堪停下試圖偷聽八卦。
尹蘿探頭,正對上蕭玄舟的視線。
蕭玄舟將東西放在桌上:
“昨日沒賞光的粥,要不要嘗一嘗?”
還有烙餅。
簡直是他和蕭負雪端來早餐的組合重現。
尹蘿坐下後先喝了口粥。
蕭玄舟微微笑起來,看了一眼她的頭發。
尹蘿似有所感,抬起腦袋。
蕭玄舟道:“不急,你先吃完。”
他在她左手邊落座。
過於安靜了。
勺子不慎碰撞碗沿的聲響在靜謐的室內都顯得突兀,屋外過路人的高聲交談清晰可聞。
尹蘿吃了五分飽就放下碗。
蕭玄舟看了看剩餘的分量,溫聲勸她:“再吃些。”
尹蘿搖頭。
蕭玄舟道:“我去屋外等候。”
這倒也不用。
尹蘿重拾起勺子,吃到了七分飽。
“你說的那些……都是我該如何的理由。”
她想好了說辭,先發製人,“那你呢,又為什麼說要娶我?”
言下之意,這樁改轅易轍的婚事對你來說有何好處。
‘兄長呢?’
‘全無私心嗎?’
兩句問話不期而然重疊。
蕭玄舟竟產生了短暫的出神,思緒收攏,眼前人一錯不錯地注視著他,墨玉眼瞳中完整倒映著他的樣子:
“因為你問我,你怎麼會來。”
“但我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