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任何圖謀貪求,都隻該從他這裡索取。
-
綏遊因多山水,所占麵積算起來比關嶺還要大些。
入城前隔著老遠守衛就開了門,無垢影車一路暢通無阻,停在一間宅院前。
這場景令尹蘿不禁想到了澧苑,卻沒有澧苑那麼誇張的迂回曲折,至多是間較大的普通住宅。多是書畫墨跡的雅致,實際樣樣價值不菲,屋內熏香,但第一時間是聞不出任何香氣的,隻覺氣息乾淨。
院中有塊空地,大約謝驚塵會在此處練琴,周遭假山樹木“敬而遠之”。
謝驚塵將尹蘿帶到東邊院落的主屋前,問她還有什麼缺的。
尹蘿看著這滿屋子華麗麗的錢……裝飾,果斷搖頭:“沒有了。”
說話間婢女侍從來往,還在不斷往裡添東西。
尹蘿甚至都不知道他們在添加什麼——這屋子該有的不是都有了嗎!
“不要周湫的《荷花戲》。”
謝驚塵望著屋內懸掛的那幅畫,道,“換王修詠《四季流景》來。”
尹蘿:……看來你們是在添加審美意趣了。
有宅院婢女侍從經過時好奇地用眼角打量尹蘿,匆匆一眼,不過瞧著清楚了衣服顏色,顧忌著大公子寸步不離地在旁,不敢多看。
世家口風嚴謹,內部還是有些許流通,何況這次大公子全無隱藏的意思。
據說,帶回來的是那位被退了親的尹家小姐。
“喜歡麼?”
布置好後,謝驚塵牽著她在屋內走過。
尹蘿對古代審美說不出太多高深見解,一眼望去頗為和諧順眼,說不出地心曠神怡。
在藥廬團建那次就該知道了,謝驚塵和計如微這兩人是實打實金山玉堆裡養出來的貴公子,從小耳濡目染,身邊放著的東西不必刻意就是最好的。
這點上計如微還要更甚,因著“年終弱冠”的斷言,從裡到外都是拿頂級的天材地寶長久浸潤,眼光高得不可理喻,挑剔得讓人咬牙切齒。
尹蘿點了頭,見謝驚塵望著自己,便又補了句:“喜歡。”
她朝他展顏一笑。
謝驚塵引著她到桌邊落座,拿出一枚白色鐲子,套在了她的腕上。
尹蘿手縮了一下,鐲子與原來的配飾撞出細微的聲響,不沉,並非玉的材質。她頓時想到了謝驚塵送過的護身法器天冰:“這……難道又是護身法器?”
謝驚塵拇指掠過鐲子,鐲身晃蕩著轉了轉:“不是。”
護身法器難得。
這是謝家的另一樣法寶,從鎮靈中演化打造出的“鎖魂”,原本用於困縛強大的惡魂。隻要戴上了,任何魂魄都無法逃脫,唯有鎖魂主人可解。
尹飛瀾都不能確定的魂魄,誰都不知從何處來。謝驚塵所見卻隻有這一個,也隻留這一個。
“據說有法器可千裡感應,待我尋得。”
謝驚塵抬眸,將她的手腕與鎖魂一同握住,“天冰與我也能互相感應,這次卻失了聯係。”
尹蘿眨眨眼:“我曉得輕重,不會亂跑。”
謝驚塵“嗯”了一聲。
謝家的侍從婢女們同樣是話少類型,還好有守二,尹蘿現在也沒有打探消息的需求,並不在意這點。
她過得不算太無聊,一大原因是謝驚塵日日都在這座宅院。
裴懷慎除了受傷做戲的那幾天,每天早出晚歸無間道,常常忙得見不到人。
謝驚塵就……挺符合話本裡那種富貴清閒公子的形象,陪著她看書譜曲,早晚的靜心定神她也要在旁邊。謝驚塵吸收靈氣、與琴共鳴,她喝花果茶看閒書。
謝家應該挺多產業的吧?
尹飛瀾在家裡都是書房、演武室兩邊倒的,謝驚塵作為主脈長子,不可能什麼都不管。
八天後,謝瀛和謝蘊登門拜訪。
“阿蘊!”
尹蘿高興地同她打招呼。
謝蘊幅度很小地靦腆笑了。
謝瀛臉色不大好看,渾身繃得緊緊的,先是對謝驚塵禮過,直起身後,準備說話了,同謝驚塵無聲地對視幾息,又朝著尹蘿一禮。
“兄長。”
謝瀛硬邦邦地開口,“尹二小姐與蕭家公子的婚約還未解除,你先一步將人帶回綏遊,叫天下人作何想?”
尹蘿看了眼謝驚塵。
謝驚塵道:“是以,更應早日去尹家登門,昭告天下婚約改換。”
“……”
謝瀛的表情一下懵了。
謝驚塵折身回到尹蘿身邊,拾起那本琴譜:“阿瀛,此事不該是你們前來。”
“父親和母親若認為此事不值得屈尊相談。”
謝驚塵翻過一頁,語氣凜冽道,“正好,我也不打算談。”
……來自兄長的血脈壓製。
尹蘿也看得出來這對雙胞胎是被派來打頭陣的,謝瀛對她不甚滿意,不過謝蘊乖乖地站在旁邊,尹蘿瞧著,不好直接開口,示意謝驚塵把人留下來吃個飯。
謝驚塵直接把雙胞胎一起送走了。
“……”
拽哥。
很雷厲風行,但可能不太利於家庭和諧。
作為被維護的那方、導致家庭現階段問題的尹蘿無從置喙。
這件事在謝驚塵眼裡似乎隻是個插曲,轉眼就問尹蘿要不要試著學曲子。
“用驚塵嗎?”
尹蘿詫異地問。
“……”
謝驚塵沉默一瞬,“不能在外麵用。”
尹蘿被這個提議的巨大發展空間鎮住了,一時間分不清謝驚塵到底有沒有暗示她某些play。
三日後。
六月二十九。
綏遊謝家謝濯,七十七車的聘禮送入關嶺尹家。
世間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