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蘿在計如微那裡先學會了如何做一件精準技巧的機弩。
單發用作輔助的暗器是夠用了,但要改成連發呢?
跟著計如微直觀學習的時間被迫中斷壓縮,她翻閱書籍又嘗試了好幾次,總算是成了!
裴懷慎的動作始料未及,這個吻充盈著青草綠葉的氣息,淡化了狼藉後的鮮血氣味。思緒還未從驚險徹底脫離,先聽到了劇烈的心臟鼓動,心無旁騖的奮力一搏後、驟然鬆懈的軀體殘留著驚險搏殺的餘韻,衍生出錯覺的相同頻率。
心跳碰撞,唇齒相依,近在咫尺的呼吸交錯,叢生枝丫掩映出一方秘密靜地。
溫熱指尖觸碰到了冷硬的兵器。
尹蘿直起身,手指下是蒼青劍的斷裂邊緣。
裴懷慎費力地彎出一抹笑,如此境況他竟還笑得出來,彌漫水霧的桃花眼在命懸一線的危急中生出惑人的瀲灩:“你真的,叫葉鳳嗎?”
尹蘿不確定自己的小動作是否被察覺到了,裴懷慎是不亞於蕭玄舟的警惕對象,即便他現在還不是三年後的完全體“裴二公子”,頭腦和敏銳終究是不會丟失的。
“是。”
尹蘿斬釘截鐵地道。
她試圖翻找出裴懷慎的芥子袋,其中還有不少丹藥。
他的血跡沾染在她唇角,像一片落花。
裴懷慎注視著那一處。
尹蘿不知他在看什麼,挑起話頭轉移注意力:“我不會點穴止血。”
她在醫術上主要學的是草藥辨彆,夾帶著定向製作毒藥,還沒發展穴位這一欄技能;並且“點穴”也需要一定的力量控製。
“……嗯。”
裴懷慎遲緩地應了一聲。
他的注意力好像壓根不在她說的話上,但又分明在她身上,仿佛僅僅是太過乏力了。
芥子袋被尹蘿握在手中,裴懷慎掌心覆上去,為她解開了禁製。
不遠處傳來些微動靜。
尹蘿警覺地轉回頭——
是蕭玄舟和謝驚塵。
他們的狀況還好,苦戰過後,神色難免不如等閒時溫雅從容、凜如霜雪……謝驚塵臉上的表情其實有些模糊,他幾乎是側過身的回避姿態。
尹蘿畢竟沒有靈力,不知他們究竟來了多久。
但從密林的那一頭過來,總是要時間的。
“賊人已除。”
蕭玄舟先開了口,仍舊是熟悉的沉穩語調,一瞬間就恢複到了鎮定自若的安和姿態,還能蹲下身完成尹蘿不熟悉的“點穴止血”。
謝驚塵拿出幾顆靈丹,塞進裴懷慎的嘴裡,離得近了便發現他並無什麼神色,清冷冰霜,皎潔淡薄。從始至終沒有看尹蘿一眼。
蕭玄舟接著道:“這群人埋伏得當,卻不是渠城偷襲後再一路跟隨至此、布下埋伏的。”
這麼多人一路跟蹤,即便是修士,蕭玄舟也不會全無所覺。
隻可能是他們
早早地就在這裡——在渠城周圍離開的道路上,埋下了‘一擊不成’後的另一道保障。
幕後之人顯然是確信這一下能成功的,不遺餘力地鋪陳了大量死士。
“我們得儘快離開這裡。”
尹蘿聽懂了,很快給出意見。
——第三重埋伏應該是沒了,但其他幾路渠城周圍埋伏著的人,可能會趕來。
蕭玄舟應和了她的說法:“是,不過也不必急切慌亂。我已召了下屬過來,以蕭家之名,可在此處稍作阻攔。”
尹蘿遲疑著:“萬一那些人又……”
蕭玄舟朝她安撫地一笑:“幕後之人當真敢亮明身份、公然同蕭家對上嗎?”
真要以世家之力對付裴懷慎,何必隱於暗處遮遮掩掩。若戰,就是給了蕭玄舟正大光明的把柄。
尹蘿非土著,不長於世家縱橫,繞了一下明白過來。
“姑娘想到了什麼?”
蕭玄舟問道。
尹蘿道:“沒什麼。”
‘裴家’不能由她沒有證據、毫無緣由的說出來,徒增懷疑。
蕭玄舟忽將一塊帕子遞給她,淡笑猶浮在清雋昳麗的麵容上,一如既往的溫和:“姑娘的臉臟了。”
尹蘿接過來抹了抹。
是一點血跡。
她正要說點什麼,袖袍處感到一陣拉力。
徹底昏迷的裴懷慎不知何時攥了她的衣袖,隨著起身的動作,將她戴著的綺白玉一並展露出來。
他手腕上的鈴鐺跟著響動幾聲。
更襯得這突如其來的寂靜。
謝驚塵眼神看過來,不知是落在綺白玉還是鈴鐺上,冷淡地靜默著,沒有收回。
“李公子暈過去了。”
蕭玄舟陳述著,輕巧地拔出劍。
謝驚塵蹙了蹙眉。
尹蘿亦驚詫。
流雲劍如風掠過。
就像靖平外他削斷自己袖口那樣,平靜地解決了尹蘿那一截‘被絆住’的衣袖。
……
和裴懷慎遇上以後,先是她發熱暈倒,現在是裴懷慎重傷昏迷。
真夠“風水輪流轉”的。
不去玉盧,轉道去另一座城鎮。
已是桂花開放的時節,甫一進城就能聞到那股若有若無的香氣。
道路兩旁栽種的正是桂花樹。
尹蘿探出車窗嗅聞,花香馥鬱,許是太過濃鬱了,她的腦袋也有些昏昏沉沉的。
意識陷於黑暗前的最後一刻,是謝驚塵頓然回首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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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蘿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
她低燒到高燒不醒,靠著靈丹妙藥壓住了,結果又折騰,屬實是太為難這具身體了。
靈丹妙藥再強效,歸根到底還是得身體底子養好。
尹蘿睜開眼,看見一位女子在給自己換帕子,嚇得以為回到了尹家。
“姑娘醒了!”
女子驚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