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止歌在母親薛慧那裡見過許應的畫像,一張臉確實是有九成的相似。可一個是女人一個是男人,這件事總是錯不了。
況且二人氣質明顯不同,畫中之人死氣沉沉,雙目無神。許劍知的眼睛亮亮的,眼尾乾乾淨淨,沒有那顆小痣。
“那我是誰?”
“許劍知。”
“確定嗎?”許應眯起眼睛,厲聲問道。
“確定。”
“在將軍這裡,你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嗎?”
“你若是知道,這畫我必然給你修得一模一樣,叫你也能賣個好價錢度日。”
“你若不知道,那自此以後便不用知道了。”刀又進了幾寸。
“許公子,我知道。”
薛慧曾是宮廷畫師,手受傷後再不能當差,放逐出宮,遇到楊慶。做了姨娘之後一年生下了楊止歌,二人在家中不受待見,備受排擠。
主母原就處處針對,近些年來薛慧身子越發不好,夫人便趁著楊慶出門辦事,將二人趕至城郊的莊子。
今日楊止歌進城典當,夫人還是不肯放過,派人對她百般羞辱。
她自小便會察言觀色,做小伏低,在這一大家子手下為自己和母親討生活。
隻要能幫她母女二人一把,眼前這人是許劍知還是許應,於她而言,沒什麼分彆。
聽她這樣說,許應放下心來,收回手。
寒涼的刀背從脖頸間撤回,楊止歌含淚的杏眼滿是震驚。
許應瞧著她,聲音也跟著明亮不少:“行了,不哭了,伺候筆墨吧。”
攬月閣內芳菲依舊,綺麗的綢緞相互交疊,編織著亂世之中歌舞升平的美夢。
宋琢玉今天第二次登門,剛至樓下,樓中閃過倩影,笑意盈盈地迎他入了三樓的雅間。
宋琢玉低聲對跟上來的婢女說:“不必伺候。”
婢女躬身行禮,款款告退。
屋內溫暖而明亮,掐絲琺琅香爐中青煙嫋嫋,厚重的檀香溢滿整個房間。
賀長齡已經等他多時。
十六七歲的少年吊兒郎當地靠著椅背,一串菩提壓襟斜斜地垂在胸口。赤色的流蘇隨意落在身前,一身青綠色的長衫,更顯得他俏皮活潑。
他手中一把珠算劈裡啪啦撥的亂響,眉眼間儘是玩世不恭的模樣。
見宋琢玉進來,他才正經了神色,起身行禮道:“將軍。”
賀長齡話音未落,裡間的琴聲錚然作響,掩去了二人交談之聲。
他從袖中掏出信封,恭敬地遞給宋琢玉,道:“楊慶那老狐狸狡猾,我一路跟著他,軟磨硬泡了好些日子,他才同意。”
“多少?”宋琢玉拆開信封,散落出幾張錢莊的彙票。
賀長齡往宋琢玉身邊湊了湊,歪著頭笑道:“本來隻有半年,後來我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想了想,說一年也可。”
“但他有個條件”賀長齡支吾道。
“說。”
賀長齡伸出手指,在宋琢玉麵前比了比,道:“三分利。”
且不說三分利,就是不要利息隻要本金,他宋琢玉也還不起。
“將軍,要不咱們少借點?三分利有點多呀。”他見宋琢玉不說話,擔心道。
宋琢玉氣定神閒,按著少年的肩膀讓他坐下,道:“不急。”
“這楊慶了得,張口便承了我十萬大軍的軍費。”宋琢玉展開楊慶的親筆書信,眼神冷峻。“雍州不比江南那等富庶之地,如今互市已關,他哪來那麼多錢?”
賀長齡若有所思,問道:“您的意思是,他這錢不乾淨?”
“長齡,既然回來了,也彆急著走了。”
“將軍吩咐。”
“楊家行五,是個女孩兒,你知道嗎?”
“不知道。”賀長齡撓了撓腦袋,如實回答。
將軍對女孩兒一向不關心,今日怎得突然提起了?
於是賀長齡試探地問道:“將軍想同她結親?”
楊家有錢不假,可那楊慶卻是個鐵公雞。將軍這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