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大齊邊塞三裡路,換花轎,由南疏勒的和親隊伍護送入境。不許任何侍衛、仆從跟隨,連隻狗都不許帶,意著與故國徹底斷絕關係,從此成為鎮南王的人。
原先在放肆議論她的南疏勒侍衛,等她下來了,又突然沒聲響。
很快卻又是更惡俗的話語:
“老子還是頭回見身姿這麼標致的婆娘。”
“不曉得公主嘗起來會不會比我家裡那婆娘好?瞧這身段,嘖嘖,嫩得掐出水來吧。”
“不如讓她帶個仆從吧,正好路上……”
一陣邪笑,後邊的意思不言而喻。
沈知鳶一驚,想起隨她和親的還有幾個差不多年紀的宮女,忙忙出聲打斷:“花轎在哪?”
那群人才暫時消停。
露骨的目光卻仍穿透蓋頭、穿透喜服落在她身上,令人不適得很。
沈知鳶縮了下脖子,低垂腦袋,從蓋頭底下跟著玉珠上了令頂小轎——甚至比大齊那頂還小還破。
“殿下,記得我說的。”
上轎前,玉珠抱了抱她,突然低聲道:“您之前贈我的物什都在這了。”
腰間一沉,隱隱約約被塞進荷包一類的物什。
如果叫那些人發現,玉珠定然是要被砍頭的。沈知鳶一驚,忙挺直腰板生怕叫外頭人看出異樣。
“一定要記著。”
玉珠卻已經退回去,柔聲道:“聽話,不要哭,活著才有希望。”
“殿下,保重。”
玉珠站在花轎旁目送她遠去。
“您也是!”
沈知鳶扒著轎窗匆匆喊道。
身下一顛,轎子又起步。
視線紅得刺目。
沈知鳶甚至不能將頭探出轎子,看看玉珠,看看和玉珠一道的其他人。
自己掀蓋頭是極不祥之事。可這門婚事本來就夠不祥了。
猶豫著,沈知鳶一吸鼻子,下定決心偷偷掀起半邊的蓋頭,看向玉珠剛塞進來的東西
果然是個荷包。
裡麵裝著點茶葉、絹帕、飾品,甚至還有不少疏勒的方錢。都用棉花裹起來了,不發出丁點聲響。
“這闔府上下呢,打點都是要錢的。殿下萬萬不要舍不得。
“疏勒人尤其喜歡大齊的物什,往這方麵送準不出錯。”
耳邊浮現玉珠溫溫和和的嗓音。
外頭卻能隱約聽見不懷好意的疏勒語:“等會找個地方把這公主……”
後來的話聽不清,顯然不會是好話。一柔一粗,在她耳邊對比。
沈知鳶終於忍不住,眼淚刷地掉下來。
跟開水閥泄洪似的。
止都止不住。
沈知鳶哭得很傷心,卻不敢哭大聲了惹護衛注意。咬著唇,嗚嗚嗚哭得一抽一抽,險些在顛沛裡直接背過氣。
她不想和親。
可她實實在在沒法子了。
出嫁前,沈知鳶反抗過,還學她幾個姐姐一哭二鬨三上吊,終於引來天子。
天子不喜她娘,也不喜她,沈知鳶一直知道,可還抱有一絲血濃於水的期待。卻沒料到她父皇來時看著她,像看垃圾,冷冰冰道:
“不用拉。”
“讓她去死。”
沈知鳶突然就不想鬨了。
她答應娘親要好好活下去。
也答應了玉珠。
她們要看見她真死了,不曉得多傷心。
可沈知鳶還是委屈。
那麼多個公主,平時好吃好喝供著,結果要受苦了,就送她一個平時半點好處沒撈著、吃不飽穿不暖的小可憐去,憑什麼啊——
沈知鳶哭得渾身發抖。
一路上吃不好睡不香,過會兒就沒了力氣。
她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