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將軍已經帶領著各軍將領迎出門外, 看見領頭的齊墨時, 已經乾脆地跪下, 高呼萬歲。
有人的時候, 楚佩晟的逼格絕對夠高。齊墨騎著馬退到一邊,從馬上下來, 跪在地上。
他身後的隊列從兩邊分開, 拉著禦駕的四匹俊馬整齊向前, 又在馬夫的控製下整齊地停下。
兩名容貌嬌豔的雙胞胎姐妹將簾幕撩開, 一個常服打扮的太監跪在地上。楚佩晟這才慢吞吞地被人扶著出來, 踩著那太監的背踏到了地上。
老將軍連忙迎了上來, 他的臉色極為沉穩, 但是那雙眼睛裡, 卻也是藏著幾分凝重與激動之意。
一行人把楚佩晟迎了進去, 然後老將軍讓出了自己的臥房,好生收拾一番, 才敢讓楚佩晟住了進去。
邊城苦寒,但是楚佩晟是皇帝, 一個皇帝無論是在哪裡, 受到的待遇都一定是最好的待遇。
當晚, 老將軍準備了一場接風宴。在楚佩晟的示意下, 這場宴會辦得頗為簡樸。
楚佩晟與邊城的將士們一起把酒放歌,隻是一晚, 就已經收攏了人心。
齊墨看著他的手段暗自心驚, 他依舊擺著一張死人臉, 神色冰冷,眉眼疏離。一身寒氣外放三尺,哪怕是膽子特彆大的兵油子,也不敢過來敬酒。
楚銘道杯子裡的,不是酒,而是水,因為沒有人敢過來,也就一直沒有人發現他一直喝的是水,不是酒。
齊墨曾經喝過酒,但是這具身體實在是不爭氣,他媽的一個未來大將軍居然是個一杯倒!一杯倒!!
那還是一次一條疤給他帶來了一壺酒,那酒的味道實在是不怎麼樣,酒液也極為渾濁,但是在一條疤的極力推薦下,齊墨還是喝了一口。
然後,齊墨就“啪”一下睡著了。
他睡醒來,被一條疤好一頓嘲笑,這才知道了自己原來是個一杯倒。
本以為自己千杯不醉的齊墨:“……………………”
自那以後,齊墨就再也沒碰過酒了,每次遇到什麼宴會,一條疤都會幫他偷偷把酒換成水。
齊墨捧著一杯水喝得津津有味。
宴會之上,所有人的焦點都在楚佩晟上,本來也就沒有多少人還能來注意到他,因此齊墨就一杯接一杯地喝水,希望趕緊喝掉這一壇水,然後就可以接著醉酒的名義先退席了。
一大群人熱熱鬨鬨的,就隻有齊墨這裡極為安靜,他沒喝一會兒,一條疤也抱著酒壇子到他這兒來了。
齊墨神色冰冷,他看了一條疤一眼,什麼都沒說,依舊很沉默。
一條疤坐在了齊墨身邊,拍開一壇酒,側頭問道:“怎麼不去與他們一起?”
齊墨微微垂眸,也不回答,一條疤哈哈一聲,也不再說話,默默喝起了酒來。
沒過多長時間,齊墨酒壇子裡頭的水還剩下不少,一條疤的酒卻已經喝得差不多了。
席麵上人聲喧嘩,他們這些人雖說是將軍,但是實際上也隻是有幾張小幾罷了。不過幾步之外,就有一堆堆的篝火劈裡啪啦地燒,火紅的火焰竄得老高。
一個個的軍漢們大笑著唱著戰歌,楚佩晟與老將軍說著什麼,到了激動處,居然還站起來,歌道:“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軍漢們愕然了一瞬,隨後哈哈大笑,一同道:“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
歌聲傳開,一片激蕩,聲音漸漸重合起來,形成一片巨大的浪潮!
“…………… 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齊墨眼裡帶上了一絲笑意,歌過幾巡,他身邊的一條疤早已經爛醉如泥,癱軟成一片,酒液從口中溢出,打濕了一片衣衫。
“ 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齊墨隨著眾人,輕聲道:“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
“………… 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戰歌被唱了一遍又一遍,楚佩晟舉杯道:“朕敬汝等!”
一群將士紛紛舉杯,然後將手中的酒液一飲而儘。
齊墨不敢喝酒,他提起裝著水的壇子,同眾人一般抬手示意,然後一飲而儘。
不知道是不是氣氛太過醺然,雖然沒有沾到一絲酒液,齊墨卻依舊有了些許醉意。
“齊卿也與朕喝一杯吧。”楚佩晟眼神流轉,忽然看向了齊墨,他含笑道:“朕敬你。”
齊墨:“……………………”
齊墨手中的水在剛才拿一下就已經飲儘了,他抿了抿唇,正要做出假把式把這一回糊弄過去,卻又見楚佩晟拍了拍手。
一名嬌俏的侍女應聲而出,她眉目中頗有幾分英氣,手中還捧著一個酒壇。
不用楚佩晟示意,她就已經走到了齊墨麵前,素手一拍,就講酒壇拍開,一股濃鬱的酒香味道從其中飄了出來。
周圍的老將都被那股香氣勾得哈喇子都用流出來了,眼睛已經直勾勾地朝著齊墨看了過來,都希望自己才是坐在那裡的人才好,這樣就能好好地嘗嘗那美酒的滋味了。
然而這一群大老爺們垂涎三尺的美酒,對齊墨來說卻是避之不及的毒.藥,他神色平靜,抬眸看了那壇美酒一眼,頓了頓,才伸手將其接下。
楚佩晟正含笑看他,齊墨眼神微動,隨後將將壇子抬起一飲而儘。
他的動作極為瀟灑豪爽,不少酒液都隨著他的動作流了出來,才下顎留到脖頸,浸入衣領。就連那張俊美非凡的臉龐,都被酒液打濕。一滴水珠掛在青年鴉黑的眼睫上,似墜未墜,極為撩人,讓楚佩晟忍不住想要傾身將其舔.走。
齊墨運轉內力,將體內的酒精都逼出身體,然而那股子醉意卻已經沒辦法驅散了。
他本來白皙的臉龐上多了一絲紅暈,然而那冷若冰霜的眼神卻依舊冷靜而清明。
楚佩晟心裡閃過一絲詫異,然而麵上卻依舊是絲毫不顯,他溫和道:“齊卿,與朕再飲一杯!”
又是一名侍女,捧著酒壇子飄然而入,將酒封拍開,一股濃鬱的香氣穿出。
齊墨神色不變,接過酒壇子,再次一飲而儘。
大量的酒液隨著他的動作流了出來,一群老將神色痛惜至極,恨不得能把齊墨身上灑落的酒液都舔到嘴裡去,這種難得的美酒,怎麼能這般浪費!
又一壇酒儘,齊墨的眼神反而更加清明了起來,他臉龐上甚至多了一絲笑意,低聲道:“多謝陛下賜酒。”
這句話本來是應該在之前就說的。但是齊墨喝了酒,雖然已經將身體之中的酒氣排出體外,但是那醉意卻依舊存在。他不直接趴下已經是極為難得了。
楚佩晟眼中依舊帶著滿滿的笑意,他道:“齊卿不必言謝。”
說罷,就重新把注意力挪回了其他人的身上,不再去關注看似清明而鎮靜的齊墨。
齊墨舉著酒壇子,神色極為沉著,似乎是在思考什麼極為重要的事情。
周圍人見他這般,也不好去打擾他。加之酒宴上氣氛熱烈,楚佩晟又叫來了許多人,把那極為難得的美酒分發下來。美酒在側,眾人很快便把齊墨這一處忘在腦後。
然而此時此刻,齊墨卻在腦海中打開商城,用了十積分兌換了一枚醒酒丹。
——這還是他想了很久才想起來的,畢竟他平常根本不怎麼使用積分,再說係統商城裡頭的東西大多數都是日常用品,久而久之他就把這玩意兒給忘了。
青年將軍的醉態,其他人是沒發現,但是觀察力極為敏銳的楚佩晟,卻是發現了一些端倪。
他看似與身邊眾人談笑風生,眼角的餘光卻是一直瞥著齊墨。齊墨雖然用了一枚醒酒丹,但是礙於人設,卻還是裝著一副醉酒的模樣。
他正襟危坐,神色嚴肅,酒壇子還是提在手中,而且看他的模樣,也沒有一絲想要把這東西放下去的想法。
簡直是正經嚴肅到叫人覺得可愛了。
楚佩晟眼裡不由露出一絲笑意,心裡也有些無奈。心道齊墨這副醉態,還當真是比起平常都要威風三分,那身邊凜冽的寒氣,差點將他也騙了過去。
若是叫他去與蠻夷交涉,隻要喂上這人一壺酒,就能叫他身上的氣勢更冷三分,足以駭住那蠻夷之人。
楚佩晟想到這裡,卻是更想笑一笑了。
有些人醉酒之後,躺倒便睡,極為省心。
有些人醉酒之後,會發酒瘋,嘮叨至極,讓人頭疼得不行。
也有些人醉酒之後,會做出與平常的形象大不相同的事情,比如抱著什麼人猛親這種,都還是輕的。
但是楚佩晟見過這麼多人的醉態,卻從沒見過和齊墨一般的。明明都已經醉得意識不清,卻還是擺出一副正經模樣來,讓尋常人都不敢靠近。
真是讓人忍不住想要逗弄一二。
酒宴一直到了三更天,整個營地都是燈火通明,一點點的篝火劈裡啪啦地燒著,酒香與肉香一起傳出老遠。
楚佩晟看齊墨的腦袋一點一點的,已經有些下垂的趨勢了,才忍住笑意,收起心中那股趣味。委婉地與老將軍交談了一番,說是讓這些人都散了吧。
尤其是那些將士們,他們可是明日還要守城的,若是精神不濟,被蠻夷攻過來,那可就犯了大錯了。
老將軍臉上通紅一片,他也已經有些神誌不清了,卻還是強打精神,道:“那,那老臣送陛下回府…………”
“許卿先回去便是,朕讓齊將軍作陪便好。”
楚佩晟笑意融融,眼底一派清明,他清了清嗓子,看向齊墨,大聲道:“齊卿!”
齊墨神色冷靜,他頓了頓,才抬眼往楚佩晟那裡看去,手中也終於放下了那數個時辰都沒有放下的酒壇子。
他的語速極慢,“臣在。”
楚佩晟眉梢眼角都能讓齊墨看出算計的味道:“齊卿,送朕回去。”
這次的反應更慢了一些:“…………是,陛下。”
齊墨看似醉得意識不清,實際上卻極為清醒,他麵上沉靜若水,心裡卻一直在暗暗叫苦。
“三三,三三,你說他是想要怎麼辦啊?臥槽,他不會是想酒.後.亂.性吧!”
——這事情他也做過不是一次兩次了,裡頭的彎彎繞繞可是熟練得很。
雖說楚佩晟為了將來,根本就不會這麼做,但是問題就是齊墨他媽的曾經也這麼乾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