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乞的聲音很大,堂外看戲的民眾眼睛瞪得滾圓,甚至幾個比較脆弱的差役手裡的水火棍直接滑到了地上。
官逼民反,那可是輕則革職,重則斬首的大罪啊!
“咳咳咳……”知州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也不顧得斯文,挺起身子朝蘇乞怒道“你說什麼胡話?!”
一句話道出了所有人的心思。
這絕對是瘋了。
告上官也就算了,竟然還扣這種大罪,要是不成,那可是要反坐的啊。
麵對質問,蘇乞直視著知州,問“知州大人,你既要將我家掌櫃以誹謗治罪,那就應該將我家掌櫃如何誹謗大人公之於眾,公然治罪而不言其過,這難道不是欺民嗎?今天你將我家掌櫃的治罪,明天大人治罪?這不是逼民造反是什麼?”
逼民造反!
一句話直衝要害。
不言其過而治罪,這不就是冤案嗎?
或許一個糕點鋪掌櫃被冤枉不算什麼大事,可經過蘇乞這麼一說,眾人不由得升起兔死狐悲之感,有幾個比較機靈的立刻跟著起哄起來。
“是啊,徐家掌櫃不像是那種人。”
“知州大人,請給大家一個說法。”
……
知州後背冷汗直冒,這杭州城的百姓都是逆來順受,極少有人敢質疑官員決斷,可這少年不但公然出來替自家掌櫃討說法,而且字字句句都直戳要害。
他頓時覺得眼前似乎並不是瘋了這麼簡單。
不過畢竟是當官幾十載的人,知州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朝旁邊的差役一揮手。
不多時,一件衣服和一張宣紙就被帶了出來,這兩樣東西上都沾滿了墨跡。
“本官清早續寫詩聖的詩,徐方就上來潑墨,還口出狂言,你說著算不算是衝撞本官?”知州指著紙和書,朝蘇乞問。
“你侮辱杜聖就是不行!”
不等蘇乞回答,徐方紅著脖子吼道“詩聖的詩隻有寇公的續作才是是經典,你那充其量隻是狗尾續貂之作!也敢拿出來顯擺?就算殺了我,我也要說你那是狗尾續貂之作!”
“狂妄!本官乃是進士及第出身,還不及你這個鄉村野夫的見識?”知州大怒,拍桌而起,氣氛頓時變得針鋒相對起來。
……
如果不是因為在公堂上,蘇乞甚至認為這兩個加起來超過一百歲的老家夥都快廝打起來了。
坑爹啊!
這一個要把人下獄,一個要死要活的,就因為一首詩?
蘇乞覺得這兩個人都挺蛋疼的,卻是將目光望向那篇書墨上,透過墨跡,還是能隱隱看見紙上寫了什麼的。
“茅屋為秋風所破歌。”
“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飛渡江灑江郊,高者掛罥長林梢,下者飄轉沉塘坳……”
一行行的看下去,蘇乞覺得這名字和內容有些眼熟,仔細一看,這不就是詩聖杜甫寫的嗎?小學時候課文上海背過來著。
不一樣的是這首詩的最後一句變成了“日暮西山,舊黯然。空有清冷花孤。”
這知州寫的是什麼玩意?
蘇乞大概能明白掌櫃的是什麼心情了。
好好的抒情詩,硬是被知州這一句加得變成風景詩了。
看來是這個時代因為出現了某種斷層,才會讓這個時代人文人開始續寫杜甫的詩,掌櫃的以前也是個秀才來著,看不慣知州的續作也是情理之中。
“小子!你看看,這是不是在衝撞本官?本官治他罪你有異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