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泥海灣第三百九十天。
夜深了。
小島上的居民們早已進入了睡夢,路安遠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卻沒有絲毫的困意。
自那場浩劫後,南泥海灣保留下了十一點半斷電的習慣。
即使那段令人聞風色變、最黑暗的時間早已過去。
海浪拍打著礁石,半空中的海鷗傳來清脆的鳴叫聲。
路安遠目光逐漸變得幽深,仿佛是在透過遠處燈塔上閃爍的光亮看向更遠的之前。
南泥海灣一直都是一個助眠小島,自路安遠記事起。
他是一名醫生,研究生畢業後進入了第一人民醫院實習。
一年前的某天起,這個以助眠聞名的小島卻出現了問題。
初期是一些老人與小孩開始失眠,許多病人身上的慢性疾病複發。
那段時間,醫院內的患者的數量迅速翻了幾倍,其中大部分是原本就有失眠症,來到南泥海灣修養的病人。
還有其他年齡大了後抵抗力下降的病人們,接連幾天失眠後,高血壓、內分泌失調之類的各種毛病都出來了。
路安遠看著許多科室的院長與副院長連夜觀察病人的測量報告,愁容滿麵。
他們手中的報告都是用當前最精密的醫療儀器檢測出來的,卻依舊沒有查出任何端倪。
這些病人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但海島上其他青壯年都沒有這樣的症狀,依舊作息規律。
隨著時間推移,這樣的病人越來越多了,都急著四處求醫問藥。
那是醫院最人滿為患的一段時間,數量急劇增長的病人們圍滿了醫院附近,將周圍的幾公裡的道路都擠得水泄不通。
醫院內同樣擁堵不堪。
手術房外的走廊上睡著許多病人,有老人、有年輕的女人和小孩。
每當路安遠從走廊路過時,她們就會抬起頭來看著他。
充滿渴望、乞求的眼神。
這樣求生欲滿滿帶著希翼的目光刺痛了路安遠的心,他甚至不敢過多停留,每次都是匆匆的大步走過。
穿過這條長長的走廊,儘頭的總科室內,醫院所有院長與主任正在一起討論著這些患者們的病因,卻怎樣都得不出來一個結論。
路安遠知道,在科室內坐著的已經是代表南泥海灣上最高的醫療水平。
倘若他們都沒有頭緒,那這些病人就真的沒有半分希望了。
小島上出現了這些症狀的患者可能也意識到了這些問題,對遲遲不能設計出治療方案的醫護人員產生了排斥心理。
不過還好有警局的張局長,他用強有力的手段穩住了小島上居民的心態。
南泥海灣的治安一直都很好,在小島居民的正常生活出現問題時,張局長又一次站了出來,引導著這一切。
院長思慮了一晚,終於將院內的不明病情上報了上去。
但從政府大樓回來後,他卻十分沉默,對這件事情閉口不談。
雖然對待那些病人時,他依舊熱情細致,但眼神裡卻帶著惋惜與悲傷。
就仿佛,對於將這些病人治好突然不抱希望了一樣。
政府一定知道些什麼。
路安遠想。
之後的幾天,病情蔓延的速度越來越快。
從本該老年人與孩子的失眠發展成了全島人都睡不著覺。
每天都有許多人在半夜死去,他們中間有的是青壯年,有的是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