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寒沉默地,傾聽。
雖然,在此之前,喬黛染也曾跟倪寒說過類似的事情。可是,此時此刻,喬黛染說得更加煞有其事。
喬黛染喃喃:“葉心儀說,這叫穿越。我說,這是命運。命運讓我來到這裡,遇上你。命中注定,我們會在這個時代相愛相守,白頭偕老,永不分離,直到永遠……”
倪寒笑了,為了喬黛染所說的“相愛”與“永遠”。
眼淚奪走了僅餘的力氣。
喬黛染像是軟趴趴的八爪魚,軟趴趴地趴貼著倪寒。
半夢半醒。
喬黛染無力地哽咽:“我是曼羅公主,黛染。你是二王子,離寒。千年之前,我們想愛卻不能。千年之後,我們總算可以在一起了。”
穿越?
曼羅公主?
二王子?
聽在他人耳中,定然認為是無稽之談。
可是。
倪寒從小做過的一個又一個的夢境,讓倪寒無法把一切歸咎為:喬黛染神誌不清所以說出的“無稽之談”。
喬黛染喃喃哽咽:“我愛你。我愛的隻有你。相信我,跟薩釋上師幽會的那人不是我……不是我……我心中隻有你,我心中真的隻有你……二哥。”
又是,二哥。
倪寒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喬黛染。
此時。
喬黛染的眼淚,滴滴落在倪寒的胸口,如同一顆顆燒紅的火炭,一顆顆地烙下劇痛。
心亂。
倪寒壓低聲音,在喬黛染的耳邊說:“好了,不要想太多了。無論是夢還是真實,那都不是你。記住,她是她。你是你。我……是我。”
我,隻是我,不是其他任何人。
倪寒還不及把話說完,喬黛染已經再度陷入沉沉昏睡。
倪寒小心翼翼地讓喬黛染重新躺下,為喬黛染蓋上被子,附身,雙瞳剪水地注視著她的睡臉。
眼淚,仍在她的眼簾。
倪寒用修長的手指,痛惜地為她拭去眼淚……她的眼淚,總讓他心如刀割。
她又皺眉了。
她又做夢了嗎?
倪寒伸手,隔空,描繪著她緊皺的眉頭。
她夢見了什麼?
還是她的二哥嗎?
且不論倪寒是否相信穿越一說……他真的是二王子,她口中的二哥嗎?
他希望他是。
可是,從小到大的種種記憶,無一不告訴倪寒——他是倪寒,不是什麼薩釋國的二王子。
如果她是穿越而來的。
那倪寒呢?
輪回?
還是……
她認錯人了?
倪寒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他很想問喬黛染,她愛的到底是離寒,還是倪寒?
……
……
一如往常。
蘇夢在睡房內留著小夜燈,等待夜歸的解華川。
微弱的燈光,摻著暖暖的鵝黃,伴著浮動的暗香,溫柔而又溫暖……看在今夜的解華川眼中,卻比醫院的燈光還更瘮人。
蘇夢背對房門,側身躺在偌大柔軟的雙人床上,瘦小的身軀差點被絲綢被子淹沒……好一名柔弱似水的女子。
解華川穿著外出的西裝和皮鞋,踱步,走到床邊,幽幽注視仿佛身處夢鄉的蘇夢。
許久。
蘇夢轉身,換了一個睡姿。
突然。
蘇夢似是被什麼驚擾了似地睜開眼睛,看向沉默的解華川。
蘇夢瞪大無辜的小鹿眼,緩緩坐起身,露出意外的表情、卻仍不忘溫柔地對解華川說:“老公,你回來了?”
解華川沉默地注視蘇夢。
蘇夢剛睡醒的眼睛仿佛毫無雜質,清透如水地仰視著解華川。
解華川沉默地注視蘇夢,長時間的沉默注視,讓解華川有種要被蘇夢的眼睛吸進去的感覺。
“老公,你怎麼了?”蘇夢溫柔地對解華川笑,“為什麼還不洗澡換衣服睡覺?是不是……喝太醉了,不想洗澡?”
解華川繼續沉默地注視蘇夢。
“確實啊,今晚大家都喝得有點太多了。”蘇夢抬起白瘦的手,用瘦白的手指揉了揉太陽穴,柔柔地說:“你離開之後,我跟莉莉喝了好多好多的酒,最後都喝斷片了。”
解華川繼續沉默地注視蘇夢。
“他們那些年輕人啊,實在是太愛鬨了。”蘇夢一如慈母般笑了笑,“我實在是抵不過他們的勸酒……再加上今天是莉莉的生日,實在高興……所以就忍不住喝多了。”
解華川繼續沉默地注視蘇夢。
“實在是喝太多了。”蘇夢嘟囔著,撅了噘嘴,弱小且可憐,“我如論如何都想不起來,我是怎麼回到家裡來的。雖說是因為莉莉生日,大家都高興,可是啊……我以後還是不能喝這麼多酒了。”
“是你的主意吧。”解華川的聲音,一如石頭,沉且冷硬。
“主意?”蘇夢疑惑地歪了歪腦袋,一臉純粹的迷惘,“什麼主意?”
“你對黛染做了什麼,你心裡最清楚!”解華川突發低吼。
“怎麼了?”蘇夢一副受了驚的樣子,捂住心臟,“老公為什麼突然這麼凶?是不是……老公不喜歡我喝這麼醉?好啦,對不起。”蘇夢雙手合十,可憐楚楚,“我答應你,我以後再也不喝這麼多酒了……”
“莉莉現在在哪裡?”
“莉莉跟我一樣喝多了,喝斷片了,現在,她正在她的房間裡麵睡覺呢。”
“你剛才說你喝斷片了,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回到家裡的。那,為什麼,你知道莉莉也跟你一樣喝斷片了。為什麼,你知道莉莉現在正在房間裡麵睡覺?”
“我猜的。”蘇夢無辜地垂下腦袋,瘦小的肩膀微微顫抖著,弱不禁風,“老公,你今晚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凶……”
“這些年,莉莉從來沒有邀請她的大學同學參加生日宴會。今年,你們為什麼突然邀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