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消酒不著痕跡地咽了下口水,扯出一抹還算和熙的笑,問道:“嫂嫂怎的拿個廢稿來?”
這畫她還算有印象,依稀記得是在某個晚上,有靈為她做了牛肉餅,那餅皮實在灼燙,遂隨手拿了張還未上真的廢稿包住餅皮來隔熱。
就是不知這廢稿被誰收了去,竟還落到上官棠手上。
容消酒傾身,試圖嗅到這紙上那殘存的牛肉餅味,剛湊近便被上官棠伸手拉住。
“就曉得你無知,你可知這是誰的作品,竟敢撲鄧鄧地靠這般近。”
“若是蹭壞了休怪我翻臉不認人。
說著,將容消酒拉遠了些,從腰間取出軟絹,在廢稿的上空象征性地揮了揮。
容消酒站在一旁,瞧著她那視若珍寶的模樣,十分不解。
可縱是不理解,卻也還是得體賠了話:“是弟妹魯莽了。”
上官棠舒口氣,叉著腰回:“彆瞧它是廢稿,多少人求也求不到的,我也是花了高價才得來。”
容消酒秀眉上揚,美眸撲地睜大:“竟這般貴重?”
於她而言,這不過是一張包牛肉餅的廢紙。
上官棠斜睞她一眼,輕哼一聲:“就說你沒見過世麵,也不瞧瞧這是誰畫的。霜桐居士的廢稿,那能跟旁的廢稿一樣嗎?”
“那今日嫂嫂將此物拿來,是為做甚?”
上官棠仰著頭,坐到方將容消酒坐的官帽椅上,隨意道:“自然是讓你長個見識,彆看是廢稿卻也能看出居士的無上畫技,你瞧那雲頭皴,正是居士拿手技。”
容消酒頷首,湊近了些將那廢稿看個仔細。
那紙上褶皺被熨平,油漬卻難掩,正巧與畫中山巒重疊,倒似上了色般諧美。
“現如今你頭也不疼了,我便借這畫,教你幾個話術,省得明日在宴會上丟了人。”
上官棠端坐著,瞥了眼站一側的容消酒頤指氣使道。
徐媽媽抄著手,笑容溫和,替容消酒答話:“大娘子,我家主母她還要聽這些個女使婆子回話,要不今兒就免了吧,改日?”
上官棠兩眼一眯,哼笑出聲:“你算個甚東西,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我堂堂汴京第一才女,紆尊降貴來教你家主母,不說感恩戴德,反倒百般推拒起來,這是要當場打我臉麵,叫我下不來台啊。”
她字句鏗鏘,越說越焦躁起來。
容消酒挑眉,既然這人上趕著要誇霜桐居士,她便洗耳聽一聽。
“嫂嫂的情麵可不敢駁了去,您說我聽著便是。”
於是,接下來的一個半時辰,都在聽她講述霜桐居士的主要作品。
更甚至有些作品,她自己都記不清,這人不但記得,還能將畫中結構分布給細致地講出口。
不得不說,作為霜桐居士,還是很愜意能得此一位知音人。
“據說嫂嫂畫風清麗脫俗,為何會喜歡霜桐居士那般大開大合的畫風?”
“難不成同世俗眾人一樣,皆是為了逢迎官家?”
容消酒麵上佯裝著懵懂,嘴上卻直言不諱。
上官棠翻個白眼,麵上儘是不屑:“休拿我與那些俗物相提並論,我可比官家更早欣賞霜桐居士。”
剛說完,她攏了攏鬢邊發釵,又小聲嘀咕:“我還嫌官家將我青睞的畫師搞得人儘皆知,都爛大街了呐。”
容消酒聞聲輕咳一聲,壓下心中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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