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悅自己何嘗不知這是一種嘲諷?
但他麵不改色的站起身來,舉杯相迎。
沒錯,今日他雖然前來丞相府參與生辰宴,但實際上是並未收到請柬的。
但若非是礙於白月霜一直撒嬌著說要來見見世麵,說不定能遇到可以幫他改變當下局勢的人,他本是不願再出現在這種場合之下拋頭露麵的。
君辭笑道:“咱們這裴將軍最近在京城內,可是過得不怎麼太平,還能抽出時間來參加本相的生辰,屬實令人意外,這杯酒,本相敬他!”
說完,便抬頭一飲而儘,毫不含糊。
裴悅立馬跟著將杯中酒喝下。
席位上忽然傳來一名中年男人毫不客氣的聲音:“裴將軍之所以會出現在您的生辰宴上怕是與我們的想法不一樣呐!他如今可是正盼著有人能幫一把,自然想來宴會上碰碰運氣,但我們這些人,可都是誠心誠意給你祝賀生辰來的,那能一樣嗎?”
牆倒眾人推。
以前裴悅對這句話可謂是不屑一顧,可如今,他卻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了這是一件多要命的事情。
不管走到哪裡,不管是誰,現在都能在他身上踩一腳!
這種滋味,不好受。
要是放在以前,以裴悅的傲骨是半分也忍受不住的,如今卻隻能沒出息的悶著,那酒杯都快被他給捏碎了,硬是一聲沒吭,權當什麼也沒聽到。
“真是沒骨氣。”也不知是誰小聲說了句。
裴悅臉色微變,酒杯在手中險些捏碎,已經發出了清脆的碎裂聲,隻差一點便是要四分五裂了。
君辭這般隱晦的挖苦裴悅也就罷了,偏還讓他一點都無法反駁,甚至笑著說道:“裴將軍坐吧。”
裴悅輕輕點頭,定定坐下。
緊接著,君辭又象征性敬了幾個人,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就是拿裴悅開涮再打掩護的。
這一刻,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哪怕是白月霜,眼神側向裴悅的時候,眼底都多了兩分嫌棄。
很快生辰宴便開始了,歌舞相伴飲酒作樂,眾人津津樂道,來回敬酒。
白月霜很快給自己添了杯酒,在裴悅驚愕的目光注視下,緩緩走到主座前,抬起手來甜美一笑:“丞相大人,我敬你。”
“你敬我?”君辭眼神散發著些許好笑的幽光,很快便又隱了下去,“裴將軍可在下邊坐著呢,裴夫人!”
最後三個字,也不知是不是刻意為之,他還咬的比較重。
白月霜卻是不以為然的笑了笑:“我當然知道夫君就在下邊,不過今日是丞相生辰宴,我前來敬酒一杯,應該也是能說得過去吧?”
“好。”君辭意味深長一笑,抬了抬手,旁邊的侍女立馬給他斟滿酒。
君辭拿起酒杯,輕輕敬她。
白月霜將手中的酒杯往前鬆了鬆,也做出要敬酒的姿態,可就在下一秒,那手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忽然就滑了一下,酒杯脫手的瞬間,酒液撒了君辭一身。
見狀,裴悅臉色驟然一變。
緊握著拳頭,還沒來得及動。
白月霜便露出一副花容失色的模樣,趕緊上手幫君辭擦拭衣服。
臉上還擺出了一副惶恐的表情,哽咽著說道:“抱歉,丞相大人,我不是有意的。”
這種小伎倆,君辭又怎麼會看不出來?但他對送上門的,向來沒什麼興趣。
眉峰微微一皺,便讓侍女來給自己擦拭酒水。
白月霜卻是不肯罷手,仍舊是滿臉歉意的說道:“丞相大人,這是我一時失手,還是讓我來處理吧。”
“霜兒!”裴悅終歸是忍耐不下去了。
他要如何看著自己的夫人,去幫彆人擦拭衣襟?
哪怕是在裴府的時候,霜兒也從未這般服侍他過,無名之火在心裡翻湧,他現在總有一種被人挖牆腳的感覺。
白月霜眼底閃過一絲不滿,卻是理直氣壯的回頭看著裴悅道:“裴哥哥,我這不是不小心弄臟了丞相的衣服,幫著擦一下,也沒什麼問題吧?”
“你回來!”他沉聲喝道,緊接著又繼續說著:“你不是丞相府的丫鬟,這些事情,不用你做!”
君辭也是笑著道:“是啊,裴夫人,畢竟男女有彆,還是回宴席上落座吧。”
白月霜咬了咬唇,君辭這番笑容簡直是要化到她心坎裡去了,一時間都走不出來。
她凝望了兩秒中,臉頰有些泛紅,就像是情竇初開般的嬌俏,輕輕點著頭,退回到裴悅身邊去坐下,全然不顧身邊之人那難看的鐵青臉色。
裴悅拳頭一直緊握著,指甲深陷掌心,掐出血來了,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血腥味。
饒是如此,白月霜也想根本沒注意到似得,沒有看他一眼,裴悅便隻能夠主動低聲質問道:“霜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裴家已經夠丟人了!”
“裴哥哥覺得我方才做的事情給你丟顏麵了?”白月霜不覺得自己有錯,臉色反而很是冷漠,“可有時候求人,就隻能放低姿態,這朝堂之上,除了攝政王有能力,其次便是這丞相大人,除了他們,可沒有第三人可以再幫裴哥哥度過這次難關了,霜兒也是想幫裴哥哥的。”
“你確定剛剛敬酒出錯是在幫我?”裴悅就算是個傻子,也能稍微看出點眉目來了。
如今身邊這個夫人,跟雲舒想比,其實根本就是完全沒法子比……
這明顯就是看他如今失勢,想要另投他處了。
這種做法,讓他尤為不恥。
白月霜卻是沒再理會他,重新拿了個酒杯過來,一個人悶悶的喝著酒,表麵上看有些不高興,其實心裡卻是在盤算著要怎麼進行下一步計劃。
沒一會兒,那幫君辭清理衣物的丫鬟便麵帶歉意的說道:“爺,這酒漬擦不到,可能要去換身衣服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