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管事這般想著,麵上堆出笑來:“喲,姑娘來了,明日酉時我們康王親自接姑娘過王府賞花,康王府的杏花林,可是南都一絕呢。映著夕陽,更是好看。”
叢霜偷偷翻白眼,傍晚接人去賞花,稍不留神就要呆到晚上,康王這一出,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雲意顏色淺淡的唇微微一翹:“呂管事,我已決定嫁入康王府,隻是妹子即將大婚和親,我與康王殿下,自然得往後挪一挪。還請康王給予雲意出嫁前最後的自由,若是殿下執意強迫,能如願的,也就一夜而已。”
呂管事瞪圓了眼睛,雲意一直對康王殿下冷冰冰的,現在回心轉意,是喜事啊,當下連忙道:“姑娘嚴重了,老奴隻是過來邀請,絕無半分不敬之意。老奴這就回府,將姑娘說的話一字不差地向殿下稟告。”
“管事請。”雲意微微福身。
呂管事出門上馬,飛快地回府,康王皇甫徹陰柔白皙的臉上,難得露出了笑容:“能想清楚,甚好,本王日後不會虧待她,入門便是側妃。你去庫房裡挑些水頭好的首飾,送去雲府。”
“哎,老奴這就去辦。”
“等等。”皇甫徹叫住呂管事,在紙上大筆一揮,寫了個“忘”字,交給呂管事:“這個你親手交給她,她會懂我的意思。”
若是成親後然他發現雲意還念著蘭容與,他的鞭子可不會客氣。
一個時辰之後,呂管事帶著一大箱禮物上門了,順帶說了康王一籮筐的好話,雲意隻是禮貌地聽著,客客氣氣地送出門,待回到捧雪居,才沉下臉,將皇甫徹的警告燒成灰燼。
雲灩甩著鞭子跑來,替她生氣:“姐姐,你不會真要嫁給康王罷,與哥哥怎麼辦?再說,康王最遲明年要去晉州封地,我嫁得遠,你也嫁的遠,都沒人陪著母親啦。”
雲意寬慰她:“緩兵之計罷了,要不然,我這幾個月不得安生。”
與雲灩前後腳進來的雲鏑聽到這話,緊皺的眉頭鬆了鬆:“娢兒,委屈你了。”
“我不委屈。大哥,小妹,你們放心,我自有分寸。”
雲鏑深深地看兩位妹妹一眼:“皇上宣我入宮,無論結果如何,你們都要穩住。”
雲灩擔心地喚了一聲“大哥”。雲鏑拍拍她的肩膀:“不是說繡嫁衣繡得人都快傻了?讓雲意陪你去馬場跑兩圈。”
雲意雖然自小體弱,但身為雲氏女,隻要不生病,便都在騎射上下功夫,陪雲灩跑馬不成問題。
“嗯。”雲灩悶悶地挽住雲意的胳膊,雲意眉間輕蹙,心念急轉。雲鏑歸來之後,皇宮對雲鏑不理不睬,卻在她透露出願意嫁給康王之後,忽然宣他進宮。這其中,會不會有康王母妃——貞太妃的手筆?
先帝一生戎馬,老了卻昏聵,寵幸比自己小二十多歲的金氏女,甚至將她扶上後位。先皇駕鶴西去後,餘下四個皇子。隻有最小的皇子是皇後嫡出,在母族的扶持下順利繼位。大皇子與二皇子不受寵,早早地去了封地。三皇子康王因著頗得新帝依賴,在南都待得久些,明年也要去往晉州。身為康王生母的貞太妃,自然隨著康王離都。
南都繁華,比晉州好上千萬倍,若有機會,誰願意跋涉千裡?康王成婚,倒是一個延緩去封地的辦法。
“姐姐,我跟你說話呢,你發什麼呆呀?”雲灩搖著雲意的胳膊。
雲意回神,雲鏑已經去得遠了,她拍拍雲灩的肩膀:“你在這等我一會兒,我有些話要同大哥說。”
雲灩嘟起紅豔豔的唇:“不,我去院子裡等你,你這裡滿牆的書,我一看見就胸口悶。”
雲意笑了:“那你去杏花樹下罷,讓叢綠給你拿點心。”
“好呀,叢綠做的糕點我怎麼都吃不膩。”雲灩蹦蹦跳跳的去了。雲意一麵快步走,一麵喊雲鏑。總算在長廊之前截住他,將自己的猜測說了。雲鏑沉吟半晌:“雲意,我們敗給溫國,皇上名聲受損,貞太妃所想的,大約不是留在南都那麼簡單。”
雲意悚然一驚,良久無言。雲鏑腳步一轉:“無論如何,我先進宮,她若是有念頭,必會想方設法接觸我,到時候我再見機行事。”
雲意點點頭:“大哥萬事小心。”
“好。”雲鏑微微一笑,大步朝門外去。雲意在長廊前站了一會兒,方回去陪雲灩。兩人在馬場消磨一個下午,才一同去雲夫人處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