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新月初雪(1 / 2)

明月高懸,雲意一身素衣站在庭院之中,手中握著一卷詩集,靜靜地看著明月。叢綠展開秋香色的披風,覆上雲意單薄的肩頭。

“姑娘,還未入夏,夜裡涼,您當心。”

雲意慢慢將係帶係緊,輕聲道:“叢綠,所有的嬤嬤宮女都將在明日之後返回南都。”

叢綠眼皮不動:“奴婢不走,奴婢還是那句話,奴婢的命是姑娘的,奴婢會一直陪著姑娘。”

雲意輕歎:“時辰不早,歇了罷。”

叢綠扶著雲意回房,裡頭已經備著一碗溫水:“姑娘,該服藥丸了。”

“我曉得呢。”雲意從荷包裡拿出凝雪丸服下。叢綠從袖中拿出一張紙條,遞給雲意:“這是將軍給的,讓姑娘記牢上麵的人,然後燒掉。”

雲意心中一動,大伯這是把溫國的暗樁都透露給她了麼?雲意接過來,默默記熟,然後交給叢綠:“你也背一背,往後有用。”

叢綠肅然應下。

月往東移,院子裡的燈火次第熄滅。雲意躺在床上,呼吸平穩。今夜,一定會有許多人難以入眠,包括遠在千裡的他。他如今在何處,姮兒又在何處?是否都過上了想要的生活?

回答她的,是在屋簷刮過的風和灑在窗台上的月光。

雲意深深呼吸,閉上眼睛。

第二日,盛大的送親隊伍在明州城外留足,剩下一架華美鳳鸞香車由風信一行人牢牢護著,向珞州行去。雲鏑捏了捏拳頭,含淚喚了一聲:“父親!”

幾日不見,雲闊鬢間似乎又添幾縷華發。他深深地凝望遠去的香車,久久不願離去。

天的儘頭,山丘綿延起伏,仿佛沉睡的遠古凶獸,兩隻掉隊的大雁哀鳴著,從廣袤的天空掠過,去追尋不知所蹤的同伴。

明州與珞州相隔不遠,當晚,寶鸞香車便駛入珞州邊城荊蘭。荊蘭雖小卻富庶,珞州的州牧府就設在這裡。戰敗後,珞州州牧帶著家眷棄城南逃,現下還關在南都大牢裡。如今是溫國主將澹台楨住著,處理戰後各項事宜。

而澹台楨,也將在這裡,迎接和親的雲氏之女。

馬車轔轔行著,叢綠掀起車簾往外看,心中泛起陣陣冷意。除了沿街看熱鬨的人,幾乎尋不到一點迎親的跡象,入城之後,彆說澹台楨本人,連他的親衛也不見來迎。叢綠放下車簾,回身看雲意,雲意坐得端莊,蓋頭嚴嚴實實的壓著,看不到她的表情。

“雲姑娘,到州牧府了,請下車。”風信恭恭敬敬地邀請。

叢綠率先下車,抬眸一瞧,匾額四周乾乾淨淨,一塊紅綢也沒有。裡頭倒是湧出了一群丫頭奴仆,分列兩旁。領頭的是一位二十出頭的婦人,細眉笑眼,觀之可親。

“奴婢是內宅的管事,喚做張離珍,大家都叫我珍娘。”珍娘頓了頓,望向叢綠:“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叢綠。”叢綠回答得冷冰冰的。

珍娘笑容不變:“雲姑娘舟車勞頓,還請先入府休息罷。”

叢綠掀起車簾,扶著雲意下來,雲意沒有停頓,扶著叢綠走進府門。風信在一旁看著,大感意外。進城無盛大的儀仗,與從南都出發之時對比簡直是天壤之彆。他以為雲氏之女或是大發脾氣討要說法,或是哭哭啼啼心生委屈。沒料到,這位雲氏之女一句話都沒說,就這樣安安靜靜入府了。

風信聳聳肩膀,反正人他已經安全帶到,剩下的,就是郡王的事情了。

“大人,打聽到了,郡王與世子都在明月樓喝酒呢,您要不要過去。”

一聽有酒,風信哪裡等得,立刻調轉馬頭:“走,去明月樓。”

明月樓是全珞州最好的酒樓,裡頭有最醇美的酒,最明豔的女人,最銷魂的夜晚。即使在戰亂之時,依舊是歌舞升平。

今日,整個明月樓都被世子澹台懷瑾包下,慶祝瀚海郡王喜獲美嬌娥。

風信趕到的時候,大夥兒已經喝了不知道幾輪了。一樓的將士們東倒西歪,大著舌頭親身邊的美人,惹得驚叫連連。二樓是歸降的珞州、青州和汾州三地官員,較一樓文雅許多,輕聲細語聊著天,見風信上來,皆起身作揖。風信不屑,朝他們擺擺手,繼續往上走。

老遠,就聽到大喇叭的錢副將的聲音:“郡王,你還記不記得,我胸口上的傷,就是雲闊給砍的。等你享用完雲氏女,賞給我罷,我非好好磨磋磨她,讓她生不如死——”

風信的腳步頓住了。

“誰在樓下?”清淡的聲音打斷了錢副將的話。

“是風某。”風信笑著行禮:“某給郡王賀喜。”

飯桌上倒了一片人,隻有三個是清醒的。澹台懷瑾滿麵紅暈,朝風信擠擠眼睛:“風使臣,雲氏女到州牧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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